茅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闭了闭眼,又睁开,她看见面前的人在月光下透着一层荧荧薄光。
长鱼不再颤抖了,面上也变得柔和起来。目光落在茅杉的脸上,嘴上勾起了极淡的笑意。殊不知,就这样淡淡的笑意,也是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茅杉愣愣地望着她,她只觉得长鱼的脸变得朦胧起来。
“不!”惊觉过来的时候,一缕缕晶莹的烟尘正从长鱼的身体里飘扬升空。怀里的人正在逐渐消逝。
“不,不,长鱼,不要,你杀了我,杀了我,”茅杉捡起地上的匕首塞到长鱼的手中,只有不违背王鳿的旨意,长鱼才不会消逝,“你杀了我啊!!!”
可是,已经晚了。
王鳿见状,几乎失去了理智。好不容易炼化的犼魃,眼看就要成功了,没想到就因为这个女人,让自己功亏一篑。被愤怒包裹,他将全部的气力集中于右掌,就朝茅杉劈去。
白小典眼见茅杉有危险,二话不说便往那边冲去,可是不论是距离还是速度,都注定了她来不及扭转这样的局面。
而茅杉已经无心去躲避,她只是搂着长鱼,大吼着,泪水流了满面。
“砰”地一声枪响,王鳿的胸膛绽开了一朵血花。苏子瞳举着枪,冒着白烟的枪口稳稳地对准王鳿。
王鳿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又看了看举着枪的苏子瞳,踉跄着步子执着地要把这一掌落在茅杉身上。
茅杉看也不看他,她握着长鱼的手,迫使她的手抓紧了匕首,然后对准自己的胸口,刺了进去。
这一举动让天台上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不远处又传来了白小典的呼喊,紧接着是两声枪响,她隐约瞥见王鳿倒在了地上。他死了?呵,无所谓了,反正长鱼也不在了。
茅杉眼睁睁看着自己前一分钟还握着的手在自己手心一点点消散,流逝,最后只剩一把冷冰冰的匕首cha在自己的胸口。她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疼痛。
似乎有人在说话,谁在大喊?好吵。
眼皮好沉,朦胧地看着怀里的人越来越轻,越来越淡,最后完完全全化作了一缕烟尘,消失殆尽。
一切美好,都幻化成了黑夜中最亮的尘埃。
星落云散,溃不成军。
☆、第158章
她闭着眼睛,眼前突然是亮白的一片,亮得刺眼,想要躲,却无处可匿。爱玩爱看就来 全身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着,就快要将她碾碎。
缥缥缈缈,一种从高空坠落的感觉,似曾相识一般。耳边呼呼的风声顺着耳鼓钻入了大脑,脑中阵阵轰鸣。
似乎有人在说话,谁在大喊?
好吵。
她猛地一颤,睁开眼睛。
映入瞳孔的是一片黑暗,无边的浓烟,呛人的味道。怀里空dàngdàng的感觉,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和不安。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昏沉过后,脑袋猛然清醒,“长鱼?长鱼!——”茅杉一下子弹了起来,头重重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嘶——”茅杉伸手摸了摸,木板?疑惑着继续用手去摸索,她使劲眨了眨眼睛,bī迫眼睛迅速适应周围的黑暗。渐渐的,她终于能够看清些东西了,甚至,还闻到了……厕所的味道。
外面好像很嘈杂,好多人。
“走水了——快来人啦——”
“快拿水来!快啊——”
外面不停有人嚷嚷着,茅杉推开了挡在身前的木板。qiáng烈的红光突然蹿进来,高温灼伤了她的手臂。一大股黑烟呛得她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有人!茅房里面还有人!”一声惊呼过后,一盆凉水当头泼了过来,茅杉只觉从头到脚凉了个透彻,身上的衣物瞬间被水拖得沉重了几分。
衣物?!
猛然低头,火光中,自己身上那件带着暗纹刺绣的青色男士长衫被映照得发红,脚上jīng致的靴子被水淋湿后,泛着火焰的橙红色光芒。
难道……
迎面走来的人印证了她的猜想。
“这位公子,您没有被火烧着吧?”一身粗布麻衣的男子正提着一个空木桶满怀关切地望着她。
茅杉没有回答他,心不在焉地离开了火场。
她魂不守舍地走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之前的小院,来到了一间装饰浮夸的大堂。浓郁的脂米分味让她很不舒服,身旁是一个装扮风骚的戏台子,四周的桌椅,四座满面红光暧昧纠缠的男男女女,她大概知道了自己现下身处何地。
“公子,怎么没找姑娘伺候着?要不要我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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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香丽红叫来陪你?”一个上了年纪却浓妆艳抹的女人贴了上来,嗲声嗲气拿着那条闷香的紫色手绢在茅杉的鼻子前挥了又挥,作势就要去叫那什么丽香丽红。
茅杉看也不看她,直接越过了她朝门口走去。
和里面的花天酒地比起来,外面就显得冷清许多,甚至有几分寂寥。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街道尽头两个喝醉的人相互搀扶嚷嚷着走过,土墙上一只野猫打了个哈欠,被醉酒的人惊到,一溜烟蹿到了墙的另一面。茅杉独自站在街道正中,倒也应景。前方拐角处传来了打更人的呼喊声。
“天gān物燥,小心火烛,天gān物燥,小心火烛……”
天空中突然白光一闪,紧接着滚来一阵闷雷。茅杉整个人随着雷声一振,拔腿就往城外奔去。
紧闭的城门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在城门前,站得笔直,雨点一颗颗开始往下落,身影朦胧在雨中,更加显得孤寂与悲凉。
一直站到了卯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守城的士兵才不紧不慢打开了城门。不待城外排着长队准备进城的人涌入,茅杉在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快一点,快一点,雨再多下一会儿,不要停,继续下。
一边奔跑,一边祈祷着。
一直到一个土坡前,她才停了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望着前方一间破旧的茅糙屋。她怎么也不会忘记,当时那个炼尸人就藏身于这个茅糙屋中,那道天雷从这个土坡上方落下,劈中了自己和炼尸人,把自己和他一起送到了两千年后。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惊雷划破天际,和那天一样,白色的电光从天而落,茅杉猛然一跃,直奔着天雷去了。
滚烫的天雷穿透身体,火焰般炙烤撕扯着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她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咯咯作响,身体好像被上百条浸过辣椒水的刺藤鞭抽打一般,皮开ròu绽的疼。
一阵锥心蚀骨的疼痛过后,终是没有忍住,晕厥了过去。
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太阳不知道出来落下又出来了几次,被雷烧伤的脸在太阳晒了过后gān裂的感觉很是难受,风chuī着地上几根杂糙挠得下巴上痒得慌。
茅杉极不qíng愿地睁开了眼睛,惨白的光线霎时she入瞳孔,定了定神,视线被一个土坡挡住了。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上半身抬起来不久,手上因为剧痛失了力气,整个人又侧着倒了下去。但在她坐起来的那几秒里,她清楚的看见了前方的茅糙屋,和屋前丛生的杂糙。
一切都还是晕倒前的景象。
怎么还在这里?去不了了吗?
茅杉望着天空,心如死灰。
天空上那颗白色的亮点扎得她眼睛很疼,可她连移开视线的力气也没有了,或者是,她根本懒得把视线移开。几只鸟拍着翅膀飞过,掠过那颗白色亮点时,投下了几块yīn影,很快鸟飞走了,重新露出来的白光再一次刺入了眼中。
疼,钻心的疼。
“这位公子……姑娘?”一个苍老却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茅杉动也不动,只轻轻转了点眼珠子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张农家老妇的脸映入眼帘,老妇右手挎着个竹篮,背上还背了一个,俨然是刚从城里赶集回来的样子。
“你没事吧?”老妇蹲下来就想扶茅杉起来。
“我……没事。”茅杉摆了摆手,声音沙哑,连几个字都说不完整。她想要自己起来,却发现不光是让自己站起来,连说话的时候,五脏六腑都如撕裂了一般疼。
习惯了现代茅杉的身体,回到自己这副常人的身体里,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茅杉自嘲着,露出了一个苦笑。
“果然是个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老妇将茅杉扶起来,打量着她那身衣不蔽体的男装。
茅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站了一会儿,身体已经能够独自支撑站立了,她才挣开老妇的手,“谢谢。”说罢就要离开。
“诶,小姑娘,”老妇从手上的竹篮里取出一件叠成四方的白色布衣来,“这衣服你若不嫌弃便拿去换上吧,你这样……可不太妥当。”
茅杉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那件貌似价格不菲的长衫,现下已经被雷劈成了破布条缠在身上,黑漆漆的胳膊和大腿都bào露在外面。
茅杉接过了布衣,再一次谢过老妇。
老妇冲她笑了笑,又从篮子里面摸出一块饼,“这个也给你,看你这样子,该是有些时辰没吃东西了吧。”等茅杉接过了饼,她把篮子往手腕上提了提,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回去晚了家里人担心。你也快些回去罢,莫要让家里人着急。”
家?回家?
望着老妇离去的背影,茅杉又一次被伤心到绝望的qíng绪包裹。长鱼在她怀中一点一点消逝的qíng景犹如一个噩梦一般,刺激着她的每一个感官神经,她想逃避,想忘记,可那种歇斯底里到绝望的窒息感让她永远也挥之不去。
如果真的是噩梦,那该多好。至少,噩梦还会有醒来的一天。
街道已不再像前些天夜里的那般冷清,左右来来往往赶集的人,他们有说有笑,讨价还价,可这一切都与茅杉无关。任由两条腿本能的往前迈步,不知走了多久,太阳已经从正空开始倾斜,也许是记忆作祟,她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座府邸前。
高门大院,一看便知道是大户人家。上方竖着的门匾上三个篆书大字:太守府。
多么讽刺的地方,曾经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地方,如今却不费chuī灰之力。
金色的大字苍劲有力,上好的紫檀木用黑色漆底,彰显了它应有的威严大气。
茅杉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这时,咯吱一声,朱红色的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三个人来。两女一男,因为光线的缘故,只能依稀看个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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