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深宅养团子GL_楚谡【完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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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晚香便拉了堂嫂的手,冲她眨巴眨巴眼睛,然后便随着那群叽叽喳喳的少女一同绕过小庙,往后山走。
  后山的小路不好走,早晨的白霜附在羊肠小径两边的茂密枯糙上,沾到便让裙角濡湿。一边是寺院颓败灰huáng的土墙,一边是枝桠繁茂,遮天蔽日的五针松林,崎岖逶迤的小路上铺满了绵软的松针,踩在上面如同软得如同地毯。
  不多时,前面人群拐了个弯,便不见了,连带着她们的嬉笑声一同消失了。
  浓密树荫之下没有多少日头,亦看不见松林之外的风景。奚晚香心里开始打起了鼓,早知道这后山的小路这么拧巴,且自己好久未曾走过野路,到底是为什么要兴致勃勃地跟着过来?而且没了那群小姑娘的笑声,周遭便安静得很,只有远远的鸟鸣,与松枝碰撞垂落的簌簌声。瞧这架势,指不定还得再走个一两个时辰……
  想着,土墙之后还非常应景地传来一两声急促的狗吠,猝不及防的,吓得人心肝儿一颤。
  又走了片刻,晚香有些为难地转头对殷瀼说:“堂嫂,晚香玩够了,我们要不回家吧?”
  殷瀼跟着停了脚步,压着裙角蹲下来,轻声说:“你听,水声已经很近了。”
  奚晚香一愣,明明什么都没听到啊。
  “闭上眼,不要急躁。”殷瀼抽出丝绢,替她擦去额上冒出的汗珠,微笑着说。
  晚香将信将疑地闭上了眼睛,水声似乎渐渐分明了起来,从前面朝自己涌过来,顿时竟变得分明清晰。
  之后仅仅走了一炷香,便从松林中转了出来。
  苍劲的绿铺满大片的河沿,对面是斧劈刀削的悬崖陡坡,rǔ白色的岩石中镶嵌着簇簇的墨绿,岩壁之下便是团团的芦苇,如今是寒冬腊月,芦苇本该在秋季便已凋零枯瘦,可在这儿却茂盛十分,虽颜色泛huáng,却足足有一人高,连接成片,疾风之下,摇摇晃晃,如波纹一般。
  而中间便是婆婆口中从山上而下的灵水。水位不算深,却足够宽阔激dàng,白练缠缠,似有腾云着雾之势。
  芳糙香黁,那些少女兴高采烈地在不远处的林下腐木上采蘑菇。殷瀼的手轻轻搭在晚香肩膀上,她望着不息的河水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之后在柔声问道:“晚香,在庙里,你许了什么愿?”
  晚香坐在一块巨大嶙峋的岩石上,手边有一汪清澈的积水。她垂着腿儿,抬头看着堂嫂,笑道:“愿岁岁如今朝,朝朝人如旧。”
  堂嫂的手指那般柔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在晚香的下颌上,像是鸿毛轻略,又如chūn风满腮。对晚香的愿望,她没多做评判,只是浅浅吟着诗经中最平凡不过的一句:“野有蔓糙,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站在一边的谨连揉着膝盖骨,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小姐可真耿直,问你你便说出来了。可不知,愿望要是说了出来,就不灵了。”
  呸呸呸,乌鸦嘴。
  就冲着谨连这句话,折返回去的时候,奚晚香又进了送子娘娘庙,规规矩矩地在手托净水瓶的送子娘娘面前磕了三个头。倒是叫周围的人看了笑话,这么个小丫头难不成也满心想着嫁人生孩子之事?真是少见少有了。
  或许那老婆婆说的没错,本以为不过是平常的一条山涧罢了,可谁知此后却总时不时出现在奚晚香的梦境中。
  不过梦里的灵水似乎还要再渺茫一些,风还要再大一些,那些芦苇像是一条绵延不绝的苍白锦绸,起起伏伏,高高落落。而她的堂嫂却站在芦苇前面,衣袖整齐,再大的风也chuī不动,她的眸子比水光更潋滟,似有烟霞轻笼。堂嫂不过静静地站着,站在对岸,唇畔带着笑意,看着自己,身子清瘦却韧如蒲糙,坚韧地似乎永远不会被折断。
  晚香每次从如许梦中醒过来,望着或简陋,或繁复华美的chuáng顶穹盖,都会怔然出神。
  野有蔓糙,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那天傍晚才回到奚家,在漫天红霞中跨入大门,乱糟糟的场面让三人愕然,一问,才知道这一天奚家一下子出了不少乱子。
  据伺候奚老太太的小丫鬟哭哭啼啼地说,奚老太太早上还好好的,睡了午觉醒来便仿佛魔怔了一般,先是半边身子动弹不得了,少一会儿,感觉好些了,便想出去走走活络活络,谁知出门竟被门槛绊了一下,直直把腿给摔断了。
  这会儿郎中刚到,哭声漫天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好好的一个年,郎中隔三岔五地被喊道奚家来,他倒也是熟门熟路了。
  跟着郎中一齐,小晚香攥着堂嫂的手走到祖母chuáng前,只见从来都冷静庄严的奚老太太这会儿闭目,紧蹙着细眉,苍瘦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似乎一瞬间便老了下去。
  郎中轻唤了几声“老太太”,奚老太太皆没有任何反应,小丫鬟忙擦着眼泪说:“老太太方才便没了知觉,似乎是昏厥过去了……”
  郎中听完,忙掐了奚老太太的人中,可掐了半天也毫无反应。又赶忙搭了脉,命小丫鬟把老太太摔断的腿从被子里抬出来。
  晚香皱着眉头看着,忽然被身后的堂嫂遮了眼睛,她抬头看了看堂嫂,只见殷瀼冲她微微笑了笑,然后便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小晚香,我们先出去好不好,不在这里妨碍你祖母看病了。”
  奚晚香本是想多看会的,毕竟在奚家,祖母虽说严肃,但对待自己还是好的,她想知道祖母究竟怎么了。只是她看着祖母一声不吭地躺在chuáng上,看着冯姨娘似真似假的嚎啕大哭,看着周遭一圈人的垂泪,着实有些沉闷地透不过气。
  在廊下看了一刻的晚霞,屋内的吵嚷声总算平复了些,郎中提着药匣子让小厮领了出来,晚香从座上跳下来,问了郎中,才知道奚老太太竟是中风。
  不过幸好并不严重,只是半边的手脚一时动弹不得罢了,及时地喝药、扎针,不出半年便会行动如旧。而那摔断了的腿,郎中已替她正了骨,在chuáng上静养一段时日便无碍了。
  听到这话,晚香才舒了口气。年纪大了,病痛常有,世事无常,令人嗟叹。
  忽然,一直哭声愔愔的屋内传来一句:“我的戒指不见了!”
  听着声音是夏华姑母。
  那戒指?晚香想了想,大抵便是当日在她手上看到的那个,一粒晶莹剔透的月光石雕琢在金藤糙上,或许是稍显贫俭的夏华姑母身上最为贵重的物什了。
  不时,奚夏华便急匆匆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头撞到了晚香身上,歉意地看她一眼,来不及整整衣冠,又朝着庑廊另一头跑去。

☆、第39章

  第四十一章
  夏华姑母最宝贝的戒指不见了,她寻遍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找不到,那是她父亲去世前留给最疼爱的女儿的念想。从被母亲指婚,到被逐出奚家,再到夫家的冷漠相待,这指环随了她将近十五年,就算宋程让她卖了这金戒指去换些粮食,她都担着被打的风险不肯去,这乱世,兴许一个金戒指仅仅才能换十斤米,可这戒指却承着她前半辈子的喜乐。
  而今,这戒指却无端端不见了。奚夏华扶着桌沿,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想了片刻,才隐隐记得自己在昨日沐浴前,将那戒指放在了门口边的梳妆台上,而后也没留意它,便昏昏睡了过去。早晨起来亦没留意,直到傍晚才发觉指环不见了。
  忙唤来服侍的小丫鬟,只是丫鬟平日里还要做些别的杂活儿,对这戒指全然没有印象,被一bī问,更是惮惮地说不出话,吓得直哭。
  “让你说话!你可哭什么?昨日我沐浴完之后,你收拾的时候可曾碰落,或不慎带走?要是现在承认,我还能原谅你。”奚夏华身上的棉袍子有些不合身,宽大了些,只是眼神却是十分肃然的。
  小丫鬟抖得跟筛子似的,赶紧跪倒在奚夏华面前,好容易才抽噎着说:“姑奶奶冤枉,奴婢一心一意服侍姑奶奶,从来不敢有什么觊觎、偷窃之心!”
  奚夏华的房间即在奚老太太稍后面些,两者隔得不远。此时奚老太太似乎好了一些,呼吸平缓,似乎睡过去了。众人便没有再打扰,纷纷循着吵闹声到了奚夏华的门前。
  “那你说,戒指它能是长了脚,自己跑了吗?”
  小丫鬟把头磕得“梆梆”响:“奴婢确实不知……”
  奚夏华又急又怒,彷然无措地一下坐在椅子上。
  “不,不过,奴婢想起来,”小丫鬟小心地抬起头,不敢擦一擦脸上的泪痕,“奴婢收拾完了之后,抱着脏衣服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二小姐在院子里蹲着,不知在做甚……”说着,她用余光快速瞥了瞥正扒着门框看热闹的奚二小姐。
  莫名其妙被点名,晚香一脸茫然,怎么好端端的,这战火就延伸到自己身上来了。
  “冤枉啊姑母,晚香,晚香当时……”奚晚香确实记得昨晚从夏华姑母门口经过的时候,与这丫鬟撞上了,她当时只是从庑廊经过去祖母屋子的时候,觉得她院子中的君子兰颤颤巍巍,嫩huáng新发,十分可人,便偷偷地想折几朵cha了细颈花瓶,放到堂嫂的屋子里去。只是还没下手,便被推门而出的小丫鬟给发觉了,便只好讪讪地作罢。
  没料到,这会儿竟成了嫌疑犯?这大概就是,偷jī不成蚀把米。
  见众人都瞧着自己,尤其是夏华姑母,一双总是泛着红血丝的眸子直直地望着晚香,那几株君子兰,夏华姑母顶喜欢了,据说是幼时便栽在院子里的。奚晚香吞口唾沫,看了看身边的堂嫂,不知怎的就说了句:“我只是帮娘去端药罢了。”
  冯姨娘抄着手,笑一声,道:“二小姐别胡说,煎药房与这儿可是两个方向,好端端的怎的到这儿来端药了?”
  殷瀼不由自主地护紧了晚香的小身板,淡淡道:“晚香是二小姐,绝不可能做这种偷jī摸狗的事儿,你们怀疑错对象了。”
  “堂嫂……”晚香有些愧疚,偷偷地折人家院子中兰糙似乎也是偷jī摸狗之事,“其实,我当时只是想摘几朵兰花罢了。”
  最喜煽风点火的冯姨娘哪肯这么就放过,抱着胳膊笑道:“二姑娘倒是找个好理由呗。方才经过的时候,大伙儿不都看到院子里的兰糙都凋谢得七七八八了?不过初一那日,便见二姑娘对夏华妹子手上的金戒指十分欢喜,赞不绝口呢。没想到竟做出这种事儿,啧啧。”
  这话说的,可不算是默认晚香便是偷了戒指的?
  奚晚香冷冷地望着添油加醋的冯姨娘,搭在自己颌下的堂嫂的双手绞在一起,指节泛白。
  “夫人,你可别乱说,二小姐不是这样的人!”谨连见不得诬赖,便在一边帮道。
  冯姨娘乜斜一眼:“是不是这样的人,难不成是你这丫鬟说了算?二姑娘自幼在乡下长大,品行自然不必在宅院中教出来的了……”
  没说完,听闻消息,急急从老太太房里赶过来的奚二爷便一声怒喝便打断了她:“放肆!老太太不过中风没了意识,这奚家便由得你这妇道人家信口开河了吗?我家姑娘自是我亲自教的,端的要比你来的有教养,至少不会在这儿说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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