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说。”轻欢微笑着答应。
“你朝北走,向左拐两次,就到药园了,甘糙和大huáng都是新鲜的,各十株,谢谢啊。”说完,那乱花弟子便匆匆忙忙地又跑走了,好像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qíng。
轻欢心qíng很好,所以觉得顺便帮个忙也没什么,便按照那弟子所说的,一直向北走,左拐两次,到了药园。
远远的,她忽的瞥见好像有个人面朝下趴在药园旁边,雨水混着稀泥将那人的衣服染得脏兮兮的,身体起伏轻微。轻欢连忙跑过去,放下手上的伞,拍了拍那人的后脖子:“喂,醒醒,喂,你是谁?怎么躺这里?”
那个人在深度昏迷中,根本听不见轻欢的话。
轻欢只得抓住那人的肩膀,一个使力将他翻过来,一手托住他的脖子。
“师兄?!”轻欢眼睛瞬间瞪大,另一只手忙在他脸上胡乱抹着泥水,那张俊朗的面孔模模糊糊更清楚了些,浓黑的眉毛,挺直的鼻子,不是边子趁又是谁?
“师兄?师兄!”轻欢不停拍边子趁的脸,可边子趁一点都没有要醒的样子。
轻欢皱着眉看了看周围,药园比较偏僻,平日里都没有弟子来这里,可光凭她一人,要将人高马大的边子趁拖回去还是很困难的。
轻欢捏住边子趁高挺的鼻子,堵住他的呼吸。过了一会儿,边子趁脸都憋得有些红,忽的闷咳起来,眼睛也有要睁开的样子。
“咳咳……咳……谋杀啊……”
“师兄,你醒了?”轻欢欣喜地看着边子趁。
“……”边子趁十分困难地睁开眼睛,“师妹……”
“师妹!快跑!有贼人……”边子趁揉了揉眼睛,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眼睛刷一下睁大,想一下跳起来,结果猛一抬头就狠狠撞到了轻欢的鼻子。
“嘶……”轻欢捂住鼻子,疼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师兄,你要不要一见我就送这样一份大礼。”
边子趁锁着眉可怜兮兮地看着轻欢:“不是,师妹,有人要害我。我本来在执行任务……等等,师妹,你流鼻血了。”
“我知道。”轻欢对边子趁翻了个白眼,紧紧捂着鼻子从地上站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边子趁也站起来,紧紧盯着轻欢。
“乱花谷。说起来,师兄,你为什么会躺在乱花谷的药园里?”轻欢的声音嗡嗡地从手掌下不甚清晰地传来。
“乱花谷?……”边子趁愣了下,浓墨般的眉毛皱起来,“我不知道。我昏迷之前,接到了掌门传下的任务,本和容怀师伯一同在壶中地区的。然后在我偶然单独出行的那次,就有一群黑衣人包围了我。”
“这样啊……”轻欢的鼻血流的有些严重,有一些甚至都溢出了手掌。
“究竟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带到乱花谷呢……”边子趁拍拍自己的脑门儿,一脸疑惑,“乱花谷,离令丘山也太近了点吧……”
轻欢猛地抬眼:“什么?这里离令丘山很近?你怎么知道的?”
边子趁表qíng一僵,随即勉qiáng地扯扯嘴角:“啊……你也知道,我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我的母妃,就葬在令丘山上。”
第70章
轻欢只是微微睁圆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边子趁,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边子趁表qíng变得有些微妙,随即皱着的眉毛舒缓开来,装作一副随意的样子挥挥手:“哎,不是什么秘密。我偶尔下山,也会去令丘山祭拜她,有时候就会借宿在乱花谷中。”
“这样啊。”轻欢揉着鼻子,轻声咕哝。
“我一定要追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边子趁声音变沉。
“……师兄,先和我去见师父吧,最好将你遇见的事都和师父禀报一遍。”
“说起来,你和师父没有回北罚吗?怎么都来了乱花谷呢?”
轻欢将遇见君桥和接下来的一行事和边子趁一边走一边说,将要去厨房给南泱做饭的事忘得一gān二净。
南泱收拾好后坐在窗边,一边听雨一边看书,等着轻欢回来。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听起来不止一个人,随即便听见一声浑厚的男声:
“师父!”
南泱搁下书,回头看去:“……子趁?”
“师父,今早我去药园时就看见师兄趴在一边,师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轻欢和边子趁身上都还沾着泥水,轻欢稍好一些,边子趁整个人就像是泥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也乱糟糟的。轻欢还捂着鼻子,手上沾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南泱神qíng没有因在这里看见边子趁而有丝毫变化,只是皱了眉朝轻欢招招手:“你过来。”
轻欢话说到一半被南泱打断,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怎么又流鼻血了?”南泱抬起手抚上轻欢的脸,大拇指轻轻揩拭她脸上的血。
“师父!”边子趁忍不住叫南泱。
“你先闭嘴。”南泱面无表qíng地瞥边子趁一眼,转而又用稍柔软些的目光看向轻欢,“先去洗洗gān净,我一会儿用败酱糙和穿心莲给你煮杯茶,然后你再和我说别的事qíng。”
“师父,那我呢?”边子趁再次cha话。
南泱淡淡地看向边子趁:“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先去洗洗gān净。”
边子趁愤愤道:“师父太偏心了,轻欢才是你亲生徒弟吧?我是你抱养的徒弟吧!”
轻欢不禁噗得笑出来。南泱皱着眉,一本正经答道:“胡言乱语,我从未婚配,何来亲生一说。”
“师父……”
“师兄,走吧,先去洗gān净。”轻欢一手捂鼻,一边笑着一边推边子趁向外走。
轻欢独自去了另一件客房,乱花的侍女烧好沐浴用水后,轻欢便遣走所有人,关上门自己一个人沐浴。
她将褪下的衣物一件一件放好,脱到最后,只留下脖间佩戴的晶红色流玉。她手指勾住黑色的绳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摘掉它。
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轻欢脑子顿时安静了许多。她其实少有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时候,现下躺在浴桶里,周围没有一个人,舒适的热水和蒸汽熏得人脑子有点膨胀。她在水中直起腰来,趴在浴桶边上,若有所思。
越来越乱了。
轻欢眯着眼,一边思索一边用沾了水的食指在台子上轻轻划动,似在写着什么。
中阳城遇见的闻惊雷,表面效忠焚天门却另有其主的妙善,忽然出现的柄山派弟子,入谷后全部被毁的机关绳梯,再次出现并警告她的妙善,神秘的成烛明和刘五河,莫名喝醉的南泱,传说中师兄生母姒妃的陵墓,被黑衣人带来乱花谷的子趁师兄。
好像全都有联系,细想下来,却好像什么联系都没有。
“到底在向我暗示什么呢……”轻欢轻声自言自语着,习惯xing捏着流玉摩挲。
流玉上因刻了字而有些凹凸不平的表面仍然是温润滑腻的,一碰就知是常年把玩的结果。这块玉不论何时,不论何处,都拥有着里面封存的人血的温度,好似随时都可以给予她一种莫名踏实的感觉。
轻欢在台子上划动的手指忽停,疑惑地“嗯?”一声,然后急忙抹去杂乱的水渍,指尖快速划动。
乱花谷好像一个巨大的容器,先是柄山派一行人进来,再是君桥、师父和她进来,妙善尾随在后,然后全部出入口被损毁,最后是师兄被带了进来。现在谷中的人都陆陆续续来到这里,并且被困在了谷中,无法出谷。虽然不清楚谷内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但仅仅从表面来看,一定会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有人在伺机想要做什么。
“如果师兄是最后一个需要入谷的……那……”
有大事就快要发生了。
找刘五河。
轻欢刷得睁大眼睛,一把拂去台上水渍,匆匆擦gān身子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天色yīn沉,耳边只能听见屋外狂乱的雨落声,还有杯子拿起和放下的细微声响。木门外忽的站了几个人影,有人抬手“咚,咚,咚”敲了几下木门。
刘五河将枯瘦指尖的杯子放下,凹陷的眼窝里jīng亮的眼睛中有微弱光芒动了动,他慢慢起身,走到门口“吱呀”一声打开木门。
成烛明和其余几个柄山弟子斜斜靠在门边,嘴角挂着略显轻蔑的笑:“喂,哥几个打算一块去喝点酒,你去不去?”
刘五河低下头,声音在这几个小辈中显得有点苍老:“我不去了,你们小辈去喝就好。”
“是啊是啊,您年纪大了,和我们‘小辈’是没法待一处了。”成烛明轻笑两声,双手jiāo叉抱在胸前,带着另几个柄山弟子转身离去。
刘五河目送他们离开,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慢慢关上房门。
他才转过身去,身后的木门又“咚,咚,咚”响了三声。
刘五河目光中透出一丝无奈,只得又去拉开房门。却不是成烛明,而是前不久才偶然见过的一个小姑娘,眉心一点朱砂痣,正绞着手复杂地看他。
之前成烛明问过她的名字,刘五河自然也顺便记住了。他礼貌地朝轻欢点点头:“轻欢姑娘,副堂主现不在这里,要找他的话过几个时辰再来罢。”
轻欢抬手抵住刘五河yù要关注的木门:“他不在?……那正好,我就想找前辈而已。”
“当不起姑娘‘前辈’二字,有事请进来说。”刘五河侧身探手,将轻欢请进屋中,面容看不清表qíng。
轻欢在圆桌边寻了把椅子坐下,有些紧张地不断绞手指,刘五河坐到她对面,她都不太敢直视刘五河,只是看着桌上的杯子:“……有人叫我来找你。”
“什么?”刘五河疑惑地看着轻欢,“可我并不认识姑娘。”
“我也并不认识前辈。……前辈似乎在柄山派待了很久了,我听说柄山派是个倒斗的门派,那么……”
“姑娘想问什么,直接问吧。若是我不能说的,你绕再多弯我也不会说;若是我能说的,定当相告。”刘五河翻起一个倒扣的杯子放在轻欢面前,给她满上一杯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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