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素贞正色道:“绍民是正人君子,眼下和公主担着夫妻之名,同室休憩是应有之义,但断不会有轻薄之举。从前怎样,今夜便是怎样,公主有甚好惶恐?难道是公主见绍民好颜色,怕把持不住,轻薄于我?”
你还真说对了。
天香侧撑着头,上上下下打量着冯素贞的脸,深吸了口气,将心底的蠢动压了下去,轻哼道:“驸马近来怕是城墙登得多了,脸皮都有城墙厚了。”
冯素贞大笑:“好了好了,不与你闹了,我是着实还未睡足。这边的chuáng确实窄了些,若是公主介意,我就如先前那般,打个地铺吧。”
天香瞪眼道:“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顾忌,你今日身子不适,我闻臭岂是那等不顾他人的自私之徒?不扯了,睡觉睡觉!”
不再多言,二人各自打着呵欠到了chuáng边,在狭小的chuáng上合衣并头躺下了。
两人从前同榻而眠的次数算来已有不少,只是今日这chuáng实在是窄,又盖着同一chuáng被,就连转身都似乎能不小心碰到彼此的身体。
天香不知怎的紧张起来,方才的困乏似乎都躲了起来,让她半晌攒不起睡意。
冯素贞确实是疲累,没过多久,天香就听到了她睡熟后绵长而平稳的呼吸声。天香跟着她呼吸的频率调整着自己的吐息,吐着吐着,发现跟错了步调,连忙重新换气。
窗外渐渐亮了起来,几次入睡失败的天香终于瞪大了酸胀的眼,平躺着一瞬不瞬地望着帐顶,数起了还没来得及撤下的蚊帐dòng眼来。
冯素贞转了个身,嘟囔了句什么,凑近了些,把天香的胳膊抱在了怀里。
……
天香用左手捂住嘴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自己脸上滚烫的温度。
她只觉得太子哥哥昨日里试验的那只火箭,仿佛炸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驸马从高冷禁。yù系变成这个样子,嘛,不知道会不会ooc。不过睡着了的动作谁能控制得住嘛,不能只允许天香一个人睡觉乱动嘛。
but,鉴于天香实力派的傻白甜和娇憨耍赖功夫,目前冯素贞唯一信任的人也就是天香了。
东方胜虽然被塑造成了一个莽夫,但他对于冯素贞的感qíng也是可圈可点,值得一说的。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冬衣随卿买,何须论短长
转眼间九月秋高,北地已有了几分冬意肃杀。
怀来小院里却是暖意融融,书房内,红泥小炉上煮着翻滚的浓茶,冒出阵阵的香气,一派静谧中,听得到女子清越的读书声。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她念得很慢,随着她声音落下,即有gān净的童声跟着念——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念诗的女子轻笑着揉了揉女童的头发,夸赞道:“小花儿真是聪明,不过诵了四五遍就背得出来了。”
小花儿听到夸奖,双眼弯成了月牙。
孩童不知道诗歌的含义,一旁认真画着百子连珠pào图纸的太子却是听着有些难受,直起身子道:“天香,换一首罢。”
天香颇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家哥哥,眨了眨眼睛轻声应道:“好。”
自打东方胜进城至今,已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中,她的大多时间,便是在书房中看着太子捣鼓各类火器的图样,以及坐在窗下陪着小花儿念诗读故事。
她原想着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是顽皮,却没想到这女孩子却是好带得很,只要念上几句诗,便在一旁乖巧地听着。她不觉有些好笑,自己自小是个顽劣不喜读书的xing子,两辈子里长时间地看书读诗,却都是为了带孩子。
她随手翻了几页书,继续念道:“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
一旁的太子却是笑了:“天香,不带这么夸自己的。”
天香不明就里地瞪了太子一眼,继续念下去:“……谭公维私……”再往后一看,总算明白了太子的话中意思,不由得一噎。
小花儿惊奇道:“小姐姐,怎么不念了?”
太子笑嘻嘻地从书桌后面绕出来,躬身抱起小花儿:“小姐姐看到人家的‘东宫之妹’,又想到了自己这个‘东宫之妹’,害臊了。”
天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又瞧到纸上的文字,一时有些怔怔。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但怎么光看着这二十来个字,自己眼前就活灵活现地浮现出了一道女子的倩影——那个女子的倩影。
真是见了鬼,怎么一颦一笑都如此生动!
天香呼吸一窒,忙摇了摇头,将脑海里冯素贞的影像甩掉,方才听到太子在一边耐心地解释诗中的意思:
“……总而言之,是在描写一个好看而且气度高华的小姐姐——要比给你读诗的这个小姐姐更为好看些。”
“去去去,别带坏小孩子!”天香气鼓鼓地伸手拧住了太子的耳朵。
“诶诶诶……你就不能学学别人家的妹妹吗?”太子好不容易才算挣脱了天香的魔掌,一边揉着耳朵一边抱怨。
小花儿贴心地帮太子揉了揉耳朵:“小哥哥,那我们把那个好看的姐姐叫来吧,好久没见了呢。”
太子怔了怔,略一思忖顿时了然,笑着点着小花儿的鼻头道:“你这小笨蛋,那也是个哥哥,哪里就是姐姐了!”
天香哑然,看来不止是自己,连不懂事的孩童听到了这诗,也想到了那冯素贞。她从太子怀里接过小花儿笑道:“你这小登徒子,是嫌弃我不好看么?”
小花儿笑眯眯地搂着天香的脖子:“小姐姐最好看了——那个小姐姐更好看!”
天香颇为无奈:“好好好,那明日一早我们去把那个小姐姐接回来!”
太子见天香也和小花儿一道管驸马妹夫叫成“小姐姐”,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门外忽然传来了通禀声:“启禀太子、公主殿下,程姑娘来了。”
寒风乍起,天色未明,城郊怀来卫的驻地中已是一片沸腾。怀来卫都指挥使单世武在校场里练罢了两套长拳,赢得了手下士卒一片喝彩。他笑着平息了众人的喧闹,退到一边擦汗喝茶,看着手下的兵丁一板一眼地练习着挥刀。
虽说武功流派五花八门,但对于这些上阵杀敌的士卒而言,只要会挥刀、挥得动刀、手起刀落能劈死正面来敌,已经很了不得了。
保家卫国,哪有那么多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只有这些血ròu之躯罢了。
战事暂了,前线重回了宣大一线,怀来卫近日里算得上风平làng静——不,不算太平静,那位顶着九门提督头衔的皇亲国戚刚到怀来,便以御敌为名控制了城防,严查进出城。说是为了防御鞑子来袭,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只是为了将太子困在怀来城中而已。再加上那一道功过相抵的圣旨,也令京畿众官吏对太子的地位犯起了嘀咕。
八府巡按张绍民在东方胜抵达的第二天就带着那宋长庚先生出了城,说是至宣大巡边,修缮营造火器军备。而后这一个月来,太子等人如临大敌、深居简出。只有驸马冯绍民应单世武之邀来怀来卫协助大伤初愈的他处理些庶务。
单世武自己虽常年不在京中,但毕竟是世家出身,不是普通武人,对天家那点恩恩怨怨还是心如明镜的。他何尝缺什么管理庶务的僚属,不过也是向太子示好之举罢了。却没想到,驸马冯绍民对军中的事qíng上心得紧,而且也确是有想法的人。
日上中天,怀来卫收到了东方胜的拜帖。
官大一级压死人,单世武不得不出门相迎,将东方胜引进了怀来卫。
东方胜饶有兴致的东瞧西看,边看边与单世武闲聊:“本提督来了一个多月,县衙也去了,军营也来了,怎么总见不到太子的影子呢?我可是听闻鞑子来袭之时,太子披挂上阵的模样威风得很呐!”
单世武不慌不忙回道:“太子对军务之事了解不多,倒是对火器很是着迷,当时单某伤重,太子临危受命代单某登城坐镇,也是一时权宜之计罢了。怀来卫大事小qíng均是单某应尽之义,太子近日忙于火器研制,军中这些杂事怎好去叨扰殿下。”
听着他这番滴水不漏的答复,东方胜不由得正眼打量了单世武身上的武人衣衫一眼,笑道:“大胜之前却重伤卧chuáng,实在是可惜——想必单都督现在还没全然复原?本都督虽是个粗人,但行伍十年,若军中杂事繁冗,本督倒是可以为单都督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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