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女驸马(GL)_杨惑【完结】(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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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乱的思绪中,心脏如同被人挖空了一块揪了起来,怒气在胸口激dàng,双拳也紧紧攥起,又突然地松开。

  她呆呆看着信封上的闻臭二字,低声呢喃道:“去吧,那就去吧……不管怎样,我也算是改变了你这一世的轨迹。”

  来如chūn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黎明时分,夜色化作如同墨染的深蓝。店家已经早早地备好了喂马的黑豆,天明之际,这些昨日入住的客人就要再度踏上奔波的驿路。

  桌上寒灯如豆,几张信纸的淋漓墨迹还闪着尚未gān透的光亮。冯素贞搁下了笔,将又一张满是字迹的纸摊在一边。

  她顿了顿,却低声一叹,将桌上的纸凑到油灯旁,悉数点燃,扔到了铜盆里,看着火舌将上面一个个的文字和被泪水晕开的痕迹吞噬gān净。

  她坐在桌前,安安静静地剪起了指甲。

  她将剪下的碎屑一同扫进了信封里,又剪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也放了进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把这个空信封封了个严实,冯素贞自失一笑。纵然千言万语,总写不出自己的愧疚和自责,既然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知女莫若父,哪怕收到的是个空信封,他应该也能明白自己的意图和心境吧。

  她喃喃低语:“就算是我不曾答应过她什么,便是凭着她的那份聪明和qíng怀,我也应当回去。我不应该,不应该将她的后半生甩在那样一个带着污名的泥潭之中。”

  沉吟之际,门外传来了曹天瑞的声音:

  “冯兄,我们要动身了!”

  冯素贞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曹公子,我恐怕今日不能与你们同行了。”

  曹天瑞一愣:“这——”

  冯素贞自行囊中掏出一物:“曹公子,我这里有一卷圣旨,是昔日张大人带来的。内里是空的,但是宫中记过档,持之者怀来诸多事宜均可从权处置。有这卷圣旨拿出去,任谁都不能说你是矫诏。纵然我不亲去,你在收粮之时,也有诸多便宜。”

  曹天瑞顿时知道了这物事的利害之处,方才一瞬间的疑虑立时消散,一时间喜上眉梢。

  冯素贞补了句:“但这毕竟是卷空圣旨,若用于正当收粮之事,我都可以周全,若是用作他处——”

  曹天瑞忙不迭地点头:“冯兄放心,冯兄放心,曹某纵然有些小机灵,却没有那敢为非作歹的本事。”

  冯素贞沉声道:“我身上仍有事务未清,现下不能随你同往徽州去了。但收粮之事不可耽搁,还望曹公子居中调度,将此事做成。我在北边,等着你运粮过来。”

  曹天瑞拱手行礼:“冯大人放心,曹某定然不负所托。”他伸出手来,想接过那圣旨,却见冯素贞摇了摇头,越过他径直向马棚走去。

  曹天瑞不明就里,只得跟着她寻到了正在收拾行囊的程青玉。

  冯素贞开门见山地向程青玉辞行。

  “驸马不与我们一道走了?”程青玉惊讶不已。

  “是,我这边还有些事qíng需要了结,”冯素贞沉静道,“收粮之事,我全托付给了曹公子。但他一人难免有不周全的,所以还望程姑娘相帮。”她将那卷圣旨jiāo到了程青玉手中,又将这圣旨的来历说了一遍:“此物便jiāo给程姑娘代为保管了。”

  两人都是商贾世家,顿时明白了冯素贞的制衡之意。曹天瑞虽心中腹诽,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件好事,顿时眉开眼笑道:“那,这趟差事就有劳程小姐多多相帮了。”

  程青玉对着曹天瑞板起了脸,转过头郑重道:“驸马放心,青玉竭力为之。”

  冯素贞点点头,忽的目光一暗,轻声唤道:“程姑娘,借一步说话。两人背过曹天瑞,朝远处走了几步。冯素贞瞥了眼曹天瑞,见后者知趣地背转了身子,这才开口道:“程姑娘,冯某另有一事托付。”

  见程青玉点头,她继续说道:“庐州城里有个老者,姓冯,名少卿,乃是前任妙州知府,坐伪宫案而受累丢官。”她顿了顿,放缓了声音,“他于我,有些恩义,你替我将此信函带与他。并替我带个口信,落叶归根,在外宦游那么多年,既然回了家乡,就好生在庐州过活吧。”说罢,冯素贞不觉目露恻然:“他身为一方守牧,富贵半生,晚年却孤苦伶仃,膝下空悬,还望程家多加照拂。”

  程青玉明白了她的托付,想了想并非难事,立时道:“驸马放心,只要这世上有我程青玉,便有人照拂这位冯老翁!”

  冯素贞心头一暖,长身谢道:“姑娘高义,冯某不胜感激。”

  程青玉后退一步避开了她行的礼,仍是忍不住问道:“驸马此去孤身一人,可需我等相帮?”

  冯素贞缓缓直起身子,若有所思地望着东方渐渐泛起的白,轻声道:“不必……我要去,全了我的因果。”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码字总是听牡丹亭外,陈升的嗓子不是所有人都听得惯,还被下架了,我只好四处找别人的翻唱听。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这句是huáng梅戏的原句,两句话,一个因,一个果,因果之间联系得令人咋舌。“谁料”两字是挺有分量的两个字,道尽了人生的不可预知xing,意味着刺激随时会到来,意味着后果可能并不如所预想的那般容易消化,你本是为了救qíng郎,怎么就成了状元郎呢?

  少年时候,总是能够慷慨激昂地说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等到知事后,才知道说出这样一句话,有多么不容易。

  写歌的人断了魂,听歌的人最无qíng。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用心如日月,长夜有余悲

  怀来驿上房之中,贴着各式各样的纸条,俱是几日来王直楠为九门提督东方胜所挑选的诗词佳句,饮馔起卧处理公文俱是在其间。在这些qíng意绵绵的诗句的潜移默化之下,东方胜这个自幼不甚读书的纨绔竟也能开口吟诵几句诗文了。

  初时,东方胜颇有些自得,但此刻,他已全然将这欣喜抛在脑后了。

  冯素贞自七日前进了城,便再未在人前现过身。

  外间一人匆匆进了屋来:“——小侯爷!”侯府出身的昭信校尉陈百寿的面色有些难看,“小侯爷,总算查到了,三日前傍晚去了公主行在的那人是徽帮的。那日,天香公主直接将他留在府中,属下跟了几日,才从他们府里负责采买的……”

  “徽帮……”东方胜呢喃一声,“忆当时……”他一顿,改口道,“我记得,五日前的清晨,徽帮退了之前赁的居所,二百一十六个人全都出了城?”

  陈百寿硬着头皮道:“是。”

  东方胜嚯的站起身,咬牙切齿道:“彼何人斯!?”

  虽然不知道小侯爷怎么用了这么生涩的问句,陈百寿还是扑通屈膝跪下,涩声答道:“属下——尚未查明。”

  东方胜狠狠朝案上一拍:“可恨——此恨绵绵无绝期!”说完却是一愣,顿时更加着恼,抬手掀翻了面前的桌案,一把扯掉了贴在一旁墙壁上的词句:“走!”

  他怒气冲冲地冲出房间,撞翻了小心翼翼捧着又一百个佳句过来献宝的王直楠。

  冬日渐近,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城南门官张四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近来怀来都是出城人多,进城人少,眼下到了这时间,除了几个懒散看门的土丘八,已经半个时辰没见到进出的人了。他起身松了松筋骨,正准备令人落锁,却又看到数丈外有几人小跑着奔了过来。

  他道了声衰,还是老老实实留了门,勘察起了路引文书。

  查着查着,身后忽然响起了一片哗然,喧闹中,仿佛有人念叨着“公主”“太子”“九门提督”等等词眼。张四不禁心里痒了起来,频频回首向后张望,他手下的几个守门兵也颇为好奇,这一个打岔,几乎没怎么细察就将来人悉数放入城中,见最后一个黑衣的纤瘦黑脸青年进来了,便急急忙忙地锁了门,便跑去瞧热闹了。

  有热闹看,怎么少得了天香,尤其是,这热闹正发生在自己家门口。

  此刻,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猪蹄汤,正从喧闹的门口探头向外张望。

  天色将暗,火光熠熠,东方胜一马当先地站在门前,目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张绍民,少废话,将人jiāo出来!”

  门外的张绍民从容笑道:“此处乃是当今太子行在,提督大人此话何解?要我jiāo什么人?”

  东方胜冷冷一笑:“本督在此盘桓了月余,对太子殿下相敬如宾主,井水不犯河水,张绍民你少用巧言织落网。我今无所求,只要那个徽州人!将他jiāo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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