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闷声道:“朕近日觉得有些乏力,不知是不是因为换季的缘故。”
yù仙叹了口气,跪下哀声道:“陛下,贫道的仙丹再好,但贫道尚未成仙,毕竟是个ròu体凡胎,贫道的仙丹功力有限。而陛下是真龙天子,恐怕这仙丹的药力,已是不足了。”
皇帝一愣:“这……国师,这该如何是好?”
yù仙咬牙:“陛下,接仙台一事,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皇帝皱眉:“察哈尔那边的战事还没结束,朝廷,拿不出钱来。”
yù仙苦口婆心:“陛下,贫道算了下,今岁加赋之后,国库已经充盈了许多,修接仙台的钱已经四成有了着落。那察哈尔的战事,眼下也已经稳了下来,不如叫顾承恩送些银钱回来,余下的,再凑凑总是有了的。”
皇帝连连摇头:“不妥不妥,战事未了,这样不妥。”
yù仙仍是不肯放弃:“陛下,眼下已立冬了,明日就是寒衣节,若是接仙台再不开建,怕是时间赶不及,太白经天的祸事难以消弭,更影响了陛下长生不老的大事啊!”
“朕心里有数!”皇帝的语气陡然重了起来。
yù仙收了口,不再劝,恭顺地退下了。
皇帝斜眼看着那桌案上的锦盒,盯了许久,拢了拢大氅的领口,轻声道:“你说,他到底是不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朕,到底能不能长生不老?”
四下寂静,无人回话。
皇帝歇息了阵子,半抬了眼睛问道:“那东方胜可有了消息?”
御书房里有了动静。
王公公上前答道:“顾承恩写了奏表来,说是东方小侯爷已达前线,天天闹着说要带兵掠阵。顾承恩问陛下,应该怎么安置?”
皇帝闭目静想了片刻,徐徐道:“那就让他闯闯吧,传谕顾承恩:尽管放开手,以大局为重。”
“是——”
……
“你这着急忙慌地叫我来做什么?”yù仙宫中忽然传出了jú妃的声音。
对于jú妃人未至而声已闻的举止,yù仙已是再习惯不过,他转过身来,冷笑道:“太子诸人已经启程回京,此时不急,娘娘再想急可就没机会了!”
jú妃冷冷瞥了他一眼:“急,急有什么用?你这时候晓得急了?你出的好主意一个都没能成事,我规规矩矩地带着小皇子留在皇帝身边,书是读了不少,可皇上始终没有立他为储君的意图。现在,连胜儿都跑没影了!”
yù仙微微一顿:“娘娘可给小侯爷写过信?”
jú妃气急:“你莫不是蠢的?我一个后宫妇人,怎敢给他写信!倒是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十二分舵遍布九州,门徒弟子满天下?怎么没有和胜儿联系上?”
yù仙面色微微有些难看:“小侯爷莫名其妙地弃了京营的兵权,去了宣大边防上。我派了人去问,他没有回复。”
jú妃愕然:“他这是做什么?”
yù仙沉沉地摇了摇头:“眼下怕是指望不上他了,为今之计,只能靠接仙台来奠定小皇子的天选之资。”
jú妃定了定心神,冷静问道:“你既然叫我过来,定是有主意的,我该怎么做?”
yù仙笃定道:“接仙台,必须要修,只是朝廷现在缺银子,我在想,是不是要主动上贡些银子,推上一把。既然现在东方胜跑了,我们还是得在朝廷里cha上别的棋子,最好能给满朝文武换换血,才不至于孤立无援。”
jú妃顿了顿:“银子好说,我这里拿出几百万两不成问题。”
“还有,我觉得眼下皇上似乎对我没有以前那么信任,”yù仙沉吟道,“看他的样子,似乎对我的仙丹没有以前那般热切了,近来,他也没有像从前那样临幸后宫了。”
“皇帝——”jú妃一声哂笑,“他已经老了,于人yù上有些节制,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yù仙摇了摇头:“皇帝老了,可是我的不老丹没有老,据我所见,他极有可能没吃我的药。”
jú妃一惊:“那该如何是好?”
“皇上可能会不吃我的不老丹,但是,他一定会喝娘娘的茶,”yù仙笑道,“不如娘娘帮我一帮,把他变成从前的那个乖皇上!”
jú妃面色陡然一沉:“借我的手下毒?休想!”
或许她想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但她,并不想让他背上弑君的罪名。
何况,她已经用她最引以为傲的技艺鸩杀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不想再重复一次。
忆起前qíng,jú妃挑眼睥睨着yù仙,恨恨道:“你就只有这么点儿本事了么?”
yù仙心中愠怒隐而不发,森森冷笑道:“贫道手里尚有一张牌,只是,这牌还没到用的时候。须知道,好牌,总得留到最关键的时候用。”
“哦?”jú妃很是意外。
yù仙却不细说了,只是一掸拂尘,送jú妃走了。
人多,自然走得就慢,加上途中遭逢了一场寒凉秋雨,原本快马只需一日即达的路程,一行人硬生生走了四日,总算是见到了暌违已久的皇城。
巧的是,在城门口,太子一行人和先前独自离开的宋长庚重逢了,仿佛约好的那般。
此时已是九月晦日,明日,就是寒衣节的朝会了。
按制,明日皇家会先祭家庙,而后在朝会上向群臣颁赐寒衣,以示天子恩德。
众人本是先要去拜见皇帝,王公公却早已在宫门外相迎,传下口谕,准众人先行休息,听候陛下召见。
此时间已是午后,若是直接休息,怕是天就要黑了,天香不由得皱起了眉。
她低声询问:“明日就是寒衣节,太子的礼服和仪程可备好了?”
王总管躬身道:“公主放心,这些事儿,老奴都安排好了,稍后会派礼官向太子讲解。”
天香又问道:“父皇身子可还好?”
王总管笑了笑:“公主,陛下洪福,身子结实得很。只是心疼公主你们一路劳顿,这才让你们先去歇歇。”
天香方才陡然悬起的心放下了。
前世的此时,父皇早已中了那yù仙的毒,幸而今世因为王公公的牵制,父亲的身体应无大碍。
她大方地赏了王公公一袋金豆子,和冯素贞一道回了公主府。
公主府的下人早已在门口列队候着,桃儿杏儿远远地瞧见公主驸马二人的御辇,立时就浮上了满脸喜色,忙奔了过去相扶。待看到夫妇二人从御辇上下来时,却俱换了一脸呆色。
尤其是桃儿,那瞠目结舌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惊吓。
天香见状笑道:“桃儿,怎么,不认识本公主了不成?”她心里嘀咕,莫非是这几个月自己在外面黑了还是糙了?
桃儿指着天香结结巴巴道:“公主、驸马,你们才出去几个月,怎么连娃娃都生出来了?”
此言一出,天香和冯素贞面面相觑。天香把怀里的小花儿递给冯素贞,腾出手来猛戳桃儿额头:“你当本公主是阿猫还是阿狗,三四个月就瓜熟蒂落了不成?傻桃儿!”
天香回府后忙活不断,她从怀来带回了许多小物事,忙着赏赐给府中的下人府兵们。
冯素贞看着好笑,堂堂公主府,什么新鲜玩意儿没有见过?再说,这事jiāo给庄嬷嬷就好了,哪里就需要她亲力亲为地分赐礼品?
笑归笑,冯素贞还是帮着她整理起了各式物件。
理着理着,她从箱笼里抽出把光芒冷厉的剑来,顿时唬了一跳。
天香看到她抽出把剑来,忙道:“欸,原来放在这里了——哎呀,我这公主府里哪有地方摆剑呢……”
冯素贞笑道:“剑是拿来用的,怎么是用来摆的呢?”她低头端详那锋利的剑身,皱起了眉。
天香好奇:“怎么,你看上这剑了?”
冯素贞摇头:“没有,就是觉得这剑好大的煞气。装饰如此朴拙无华,倒是不像皇家的器物,也不像是公主你会有的东西。”
天香夸赞道:“有眼力,这是剑哥哥临行前留给我的剑。杀人的剑,煞气当然大!欸,也不知他在前线那边是否还好,过两天我得托人去顾承恩那里问一声。”
冯素贞笑了笑,淡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毕竟是你荐去的人,自然是要问候下。”
她四下转了转,把原先挂在公主府正堂墙上没开刃的剑取了下来,将一剑飘红的剑挂了上去,权当镇宅用。
一番忙碌过后,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皇帝亲自到了公主府。
“朕听说,你们从怀来带了个先生过来?是个做火器的?”不过几句寒暄,皇帝便开门见山地问起了宋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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