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衣的身上缠满了褡裢,褡裢里cha满了子弹,自己带的那一箱,加上君然留在房玄龄家里的那一箱,总共是二百发,她要与这三百人的和亲队伍来个鱼死网破!当她疯狂地跳上马冲出秀宁公主府的时候,她就已准备好命丧此地!
今天在这里,只能靠自己了,无论如何也要把君然抢回来,谁也不能夺走我的君然。君然,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我们永远在一起!
子衣面无表qíng,缓缓拔出火竹,拉上枪栓,举向了天空。
王猛一路狂喊着“紧急军令!”冲进泾州大营,却找不到秦琼的身影,军士报说他接到命令去前线巡查去了,其余大小官员一个个唯唯诺诺无人敢派兵随王猛出营,只说无有领兵权力。
可达志望了一眼身边的宇文仕及,鼻孔里暗暗发出一声冷笑。他大突厥二十万大军压境,把唐国上下吓得屁滚尿流,未及jiāo战便赶紧送出了自己的女人!即使是一向以骁勇善战闻名天下的李世民,也不得不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同意和亲,还得送上他天策府的亲信宇文仕及来保护和亲队伍!哼!我突厥可汗之意,送上这位李唐公主后,将来还须他李唐奉上幽云十六州方会撤军,我大突厥岂是一个女人就能满足的么?
可达志又扫了一眼有些惴惴不安的宇文仕及,嘴角逸出一丝笑意,不知那时,那位从不齿于国家受rǔ的李世民又该作何感想?只怕他连自己都顾不住了罢?若李唐出战,他秦王府的兵将会被全部抽空,若不出战,他也只能坐等被人慢慢掏空。李唐的内耗只怕会愈演愈烈,要不了几年,中原必定大乱,那时我突厥大军可轻而易举卷土重来,再次南下!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国家,又能有何作为呢?
即使是身边的这位宇文仕及,听说也是当日与窦建德作战失败,孤身一人独自逃走,结果妻子南阳公主被捉,儿子被杀,等到在洛阳与妻子重逢时,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落发为尼。中原的男子,便都是这般没有保护女人的勇气么?呸,这也叫男儿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中原的男子个个都如李世民般,那我突厥岂不是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么?只未料到,李唐除了李世民外,竟也会出潇子衣这等人物,看着文文弱弱,细皮嫩ròu得跟娘们似的,其胆魄和勇气却令自己心寒胆裂,难怪我突厥接二连三在他手上栽跟头,日后遇上他……
“砰!”地一声,宛如炸雷一般的巨响,穿破长空,响彻云霄,所有的人都吓得一哆嗦,可达志不由自主也打了个颤儿,险些晃下马去,赶忙勒紧缰绳,紧张地望向前方,立时咬紧了牙关――果然是那人!
金灿灿的朝阳下,前方山岗上赫然屹立一骑,那人在马上,一如既往地玉树临风,一样地俊秀bī人,一样地英气勃勃,一样地轩昂君子,只那柔和的气息换成了震撼人心的漫天杀气,恍若一股qiáng劲的疾风酝酿已久,随时都会以排山倒海之势,风卷残云之力,将一切扫dàng得寸土不留!而那冷峻的容颜仿如天神降临一般,傲然凝视己方,扑面而来的那种qiáng烈的视死如归之气使得那人怒目相向的眼神显得前所未有的冷酷,直让自己三百人的队伍如堕冰窟,个个不由自主缩紧了双肩;那人笔直举向天空的手臂,稳稳耸立,犹如山峰cha入云霄不可撼动,却又宛如泰山压顶一般,直压得自己心头透不过气来;现在的那人,就象糙原上一头狂怒咆哮的狮子,磨利了牙齿和爪子,随时会扑过来将所有对手撕成碎末,哪怕自己也为此身死玉碎,也要杀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可达志下意识地缩紧了瞳孔,手心里沁了满满的汗――那人身上缠满了密密麻麻的尖尖的东西,那次狩猎后,他在那片打死大虫的树林里曾捡到过这样的东西,他今天,想要杀了所有人么?
可达志咬紧了牙齿,尽力压制住心头升起的寒气和无尽的恐惧,快速地思索着,那人虽只孤身一人在山岗上,却居高临下气势如虹,怒杀之气直冲云霄,那人的样子,仿佛有人动了他最心爱的东西,而那东西足以让他的怒气达到这样狂风bào雨般的疯狂――那人,摆明了是要抢亲!
宇文仕及瞧见子衣,当下吃了一惊,心下却也长长叹息了一声,当日洛阳一面南阳公主与自己恩断义绝的景况在眼前闪过,若自己也有这般勇气,如今又会是如何景象呢?
宇文仕及摇了摇头,压下心头涌起的悲伤,望了望山岗上的潇子衣,他正缓缓地放下手臂,但仅是这个动作,却让这和亲队伍里的二百名突厥兵士如临大敌般死盯着,握紧了手中的弯刀和长枪,不敢错过那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而那人,冷峻得近乎残酷的目光直视着众人,浑似毫不在意,只自顾自地在往他手中那个冒着烟的东西里面装着什么。他仿佛赶了一夜的路,一身的风尘仆仆,面上因带着灰尘而有些发黑,抿紧的双唇显得gān涩许多,这人一定是不吃不喝星夜追来,他的眼神深深地望着和亲队伍,仿佛没有一丝波澜,却又让人感到那一双明眸里此刻正是波涛汹涌,巨làng淘天,他的愤怒与坚毅将他的疲倦之色冲得无影无踪,那一身以死拼命的气息正浩瀚如海般漫天铺来!
宇文仕及扫了一眼可达志,这个一路上洋洋得意的突厥使者,此刻却似个受惊的孩子般十分紧张,那攥着缰绳的手指已然发白,似在微微颤抖 ,他看上去似乎十分害怕潇子衣――可达志,你也知道大唐还有好男儿么?
宇文仕及轻松地换了个姿势,让身体骑在马上更舒服些,又前后溜了几眼,只见天策府的几位将士,和大唐的近百名兵士,人人一脸泰然纹风不动,甚或带点和自己一样的期待之qíng――不战而屈人之下,一兵未发而送出自己的女人,这样的作为,凡为男儿皆羞耻!
他又望了一眼搭满红稠的銮驾,里面的那位姑娘,应当也是十分欢喜那人的罢?遇得那样的人,何等有幸可配成双!
君然沉在昏睡中,隔着一片茫茫的白雾,天地一片凄凉,她到处寻着那人,她去了哪里?可她的声音分明在呼唤自己,那样的急切,那样的担心,那样的焦虑。
君然哭泣着,不停地回应着那人,却怎么也看不到那人,她想去找她,可有无数的人在后面拽着自己,让她动弹不得。
君然拼命地努力挣扎着,呼唤着那人,却突然“砰!”地响了一声,后面拉扯自己的人消失了,在白雾的对面清晰地现出那人的面容,她就象往常那样,对自己温柔地笑着,唤着:“君然。”
君然惊喜jiāo加,不管不顾地向那人奔去,欢喜地呼着“子衣,子衣!”,却突然脚下一空跌倒了――君然睁开了眼睛,秀丽的面容上满是泪痕,那只是一个梦么?封三娘正侧着身子挑起车帘一角向外观望,自己还在和亲的銮驾上。
昨日醒来,发现自己穿了一身大红喜稠,凤冠霞帔,这分明是女子出阁的嫁衣!而封三娘坐在身旁,让自己死了心,等着嫁去突厥和亲。那怎么可能呢?君然今生只会嫁一人,除了子衣,再无其他!可藏在袖内的火竹已不见了踪影,怕是在长安就被她收了去,如今已无防身之物,yù大声呼救,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昨夜己yù趁机逃跑,又被封三娘牢牢看住点了睡xué。呆子,君然好怕,君然不要嫁给别人,君然只想和呆子在一起,君然该怎么办呢?
“砰!”又一声雷击般巨响传来,君然心神一振,是火竹的声音,这不是做梦,是呆子来了!呆子!
封三娘猛地放下车帘坐正身子,君然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秦琼在前线巡查时截获一个从长安来的突厥使者,要通过哨卡回到突厥大军那里,报知两国联姻的消息。秦琼吃了一惊,yù将那突厥使者带回大营细细盘问一番,才到城外,却见王猛扑上来恳求道:“秦将军,求您救救我家大人!”
“王猛?潇兄弟呢?”秦琼慌忙下马。
“王猛?你怎么在这里?子衣呢?”
王猛愣了一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只见迎面一队大食商队正yù进城,中间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纵马飞奔过来,一双带着野xing的眼睛充满了欢喜。
可达志握紧了手中的狂沙刀,望着子衣沉吟半晌, 忽道:“宇文大人!”
“将军可是唤在下吗?”那若无其事慢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可达志一惊,回头望去,蓦然发现那宇文仕及不知何时已从自己身侧溜到了后面,此刻正站在銮驾旁边,随同的那一百名唐朝兵将,也不知在何时变换了队形,靠拢在一起将銮驾紧紧护在中央,一个个按刀握枪神qíng戒备,只眼睛望也不望对面的潇子衣,却是面无惧色地盯着自己的二百名突厥兵将!
可达志怒道:“宇文大人,你我二人奉旨护送安阳公主和亲,如今你唐朝的子民拦路在前,宇文大人又这般行径,当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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