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君然的心意不够明朗吗?难道君然不值得子衣信赖吗?
当君然不顾名节,不计后果,决然追随你离开襄阳,即使在那个时候,君然的心意也仍然不够明白吗?
在去洛阳的路上,呆子可以不惜xing命地护着君然,可君然对子衣的心,一如呆子一般,qíng愿与呆子生死相依,永不相离。即使到了这般地步,呆子还是对君然不放心吗?那秘密,就这样可怕吗?
呆子,君然知道洛阳城里传遍了“潇府金屋藏娇”的流言,更明白母亲为此心急如焚日夜担忧,却宁愿与君然一起等,等到子衣敞开心扉的那一日。
只如今,君然等来的,却是呆子数之不尽的桃花qíng劫。任是倾国倾城貌,闭月羞花容,可怜风华千生,柔媚百转,却只因芳心独许一人么?
母亲一直告诫自己说,像子衣这样品貌双全的男子,必然会引来众多女子的渴慕。果然,到了七月初一那日,当马车内挤了六名女子的时候,自己也终于意识到,呆子的桃花竟有如此之旺,这些女子,个个才德兼备,qíng深如海,灿若星河,皎如月华,坐在一起,恍如天上仙子,瑶池相会。
只是,呆子,你究竟要做什么?难道你也期望着妻妾成堆,得享齐人之福?那么,君然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呢?只是众多桃花中的一朵么?
可纵然如此,君然也一直以为,子衣对君然,会一如君然对子衣。呆子那样的人,又岂会做出有负于君然的事qíng来呢?
不料今日,自己应秀芳之约赴会,却在新中桥上,一眼望见两个相拥相依的恋人,而那对恋人的身影,分明是子衣与蜜姬的。远远望去,他二人耳鬓轻语,亲昵而拥,呆子甚至一边对蜜姬说着什么,一边轻抚蜜姬的玉背。
霎那间,自己的心,骤然停顿。那是子衣么?这是真的么?
前两日,蜜姬约了自己见面,却只告知说,张行泽那封家信中没有什么与子衣相关的内容。蜜姬显然是为了安慰自己,却反而更证明了,那封信上的的确确有什么要紧的秘密。
不想才过两日,子衣便与蜜姬这般qíng形。难道,是因为那个秘密吗?还是说,所有知道秘密的人,呆子都会这般相待吗?那么,对子衣来说,君然,又算什么呢?
子衣,子衣!君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子衣的怀抱里,会有别的女子!
曾经的卿卿我我,海誓山盟,相拥相依,两不相负,莫非过往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眼前这个与别的女子亲昵爱抚的人,才是子衣真正的那一面吗?!
那么,子衣,你的怀抱里,究竟会有多少个女子?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伊人咬着唇,禁不住摇了摇臻首。
君然一日不弃子衣,子衣一日不弃君然。相盟相誓,犹如昨日,只昨日之语言犹在耳,今日之人,却已怀抱她人。
呆子,蒲苇纫如丝,亦可当千年,磐石方且厚,却作旦夕间么?
正自伤神间,忽听门外响起疾风骤雨般的敲打声:“小姐!小姐!”夏婶儿拼命敲打着房门。
君然侧头拭了拭泪水,勉qiáng回道:“夏婶儿,何事?”
“小姐!”夏婶儿急道,“刚刚前厅的家丁来报,一个叫什么混账齐王的想害子衣呢!”
君然急急赶至前厅,却不见子衣踪影。
“卓小姐。”方华行礼道。
“方华,子衣呢?”君然焦虑地问道。
“君儿!”随后赶来的卓夫人叹了口气,拿帕子擦了擦女儿脸上的泪痕,方转身道,“方华,到书房来。”
书房内。
卓夫人端然坐定,望了一眼君然,乃缓缓道:“方华,你慢些说。”
“是。”方华应了一声,遂将子衣甫一回府,李元吉便挺枪而刺,幸被秦琼程咬金及时相救的整个过程讲述了一遍。
君然面色早已苍白如纸,自己只一时没有在呆子身边,便险些天人两隔吗?呆子,呆子,你在哪里?
夏婶儿只吓得连连念道:“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子衣福大命大!可千万让他与小姐都平平安安的才好!”
方华看了一眼卓小姐,接着小心地道:“之后,花满楼派人送来请帖,大人已带着王猛前去赴约。临走前,大人嘱咐属下,勿要惊动夫人与小姐。”
“如何?又绺了?”夏婶儿急道,“若再撞见那混账齐王,可如何是好?”
方华回道:“大人说,他自有应对之策。”
卓夫人想了想,道:“秦王那里通知了么?”
“李元吉一到咱府上,属下便立刻暗中着人去通知秦王府,想必此刻,秦王已得了消息。”
卓夫人点了点头,道:“虽说如此,子衣这孩子也太大胆了些。只王猛一个在身边,总是单薄。”
君然闻言,心下不由担忧更甚:“方华,可是花满楼的信函里说了些什么?”
方华回道:“属下不知。”
君然看了看子衣的书案,果然有一张开封的请帖放在案几之上,遂打开来看,夏婶儿亦凑过来念道:“东门之,茹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远。东门之栗,有践家室。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夏婶儿奇道:“这是何意?”转眼却见君然满眼泪水,当即吓了一跳,“小姐,这是怎么了?”
君然咬紧了唇,只颤抖着放下请帖,子衣,子衣!你果真又要与这个女子有qíng么?
卓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君儿,莫要轻下结论。”
君然一怔,卓夫人已起身带着夏婶儿出了书房。
母亲提醒的是,呆子一向胸怀坦dàng,几乎每封请帖,都是呆子与自己一起察看的,怎么可能就突然暗生qíng愫呢?
尚小姐多次邀约,均被呆子婉拒,而此次才在家中遇险,却不仅未回绝尚小姐的邀约,反而欣然前往,这是为什么呢?
今日,尚小姐的请帖忽然直抒胸臆,又是什么原因呢?而且,今日笔迹较平日大为不同,似是酒醉无力,莫非……
“方华!”君然呼道。
“掌柜的,给我们找个清静的雅间!”张霞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好说,好说!”掌柜的笑容满面,“二位姑娘,这边请!本店可先食后付,这锭银子姑娘可先行收起来。”
张霞一笑,道:“掌柜的,我们约了人在这里见面,此时尚早,这锭银子权作押金。就请掌柜的先送茶水上来,迟些等人到了,再行上菜。”
秀芳临窗而坐,张霞侍立一旁。
秀芳望着窗外的行人,怔怔地,发起了呆。
自七月初一之后,她派人日夜紧盯蜜姬的府邸,以防有什么意外。却不料,这野丫头相当地安分守己,居然一连数日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府里,除了她卧房里的灯火连续几日彻夜不熄外,没有任何异常。莫非,自己在七月初一那天的感觉是错误的?还是,张行泽的书信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不,不可能。那样柔和的感觉,怎么可能是一个男人的怀抱?
只是,身为一个女子,子衣又怎么会有如此丰神俊秀的仪容,如兰如玉的君子之风呢?那天然生成的衣袖风流,那举手投足之间的倜傥儒雅,又怎能教人与女子联想起来呢?
她焦虑地等待着蜜姬的举动,甚至期待着什么。也许,真相大白之日,子衣身边所有的桃花都会离子衣而去,到那时,子衣便会一心一意地对自己了罢?
前两日,蜜姬终于约秀芳见面。
蜜姬看上去神色憔悴,全无往日欢喜雀跃的容颜,她故作轻松地告诉自己,张行泽的家信中并未涉及子衣,甚而,将张行泽的家信递给自己察看。
那封家书明显是伪造的。只因张行泽家中遍布糙药,久而久之,他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必定附有糙药之气,而蜜姬给自己看的那封信,却只有女人的粉妆之气。可想而知,这丫头是想帮子衣瞒天过海。只是,一封假信,反倒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只令人更加疑惑!
于是,自己故意当面拆穿假信的事实,并声称自己握有子衣确凿的证据,以此来观察蜜姬的反应。蜜姬果然沉不住气,当即面色大变,也再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只是,当真相摆在眼前时,秀芳也开始了慌乱。
即使自己早前就见过那些暗里在一处的两个女兵或男兵,可蓦然确定子衣的女子身份时,她仍然吓了一跳。而她的心却依旧会因为那人而隐隐作痛,她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到底是因为思念而生的痛楚,还是因为那人的女子身份而生的痛楚,亦或是,那是因爱而生出的痛楚?这是为什么?
秀芳有些迷茫,有些疑惑,她究竟喜欢的,是哪一个子衣?君然小姐是否也是这般qíng形呢?她会知道答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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