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扑哧”一声直笑弯了腰,跺着脚道:“你越说越浑说起来,若是不好女色,他怎么会如此欢喜卓小姐?哈哈,笑死了!”
张霞一怔,是了,自己可不就是胡说?怎么推到最后,得出这个不可能的结论来了?便也笑了,却也狠狠给了方华两拳。
雨琴昏沉中醒来,见到子衣,恍然以为是在梦里,只紧紧握住了子衣的手泪如雨下。
子衣忙唤道:“钱小姐,你现下如何?可有什么需要么?”
“潇公子,你真的……在雨琴身边么?”
子衣心中又升起愧疚,安慰她道:“我在,我在。”
“不,不……”雨琴摇头哽咽道,“我一定又是在做梦,潇公子,雨琴好生念你……”
子衣见她哀怜凄然的神色,痛心道:“钱小姐,我是子衣呵,我从长安回来了,我真的在你身边啊。”
“真的?潇公子,潇公子,真的是你……”雨琴泪眼婆娑地望着子衣,渐渐又昏睡过去。
雨琴怔怔地望着旁边那个枕着chuáng沿酣睡的人。此时已是清晨,自己刚一醒眠,想起昨夜的美梦来,忙转头望去,生怕那只是自己又一次的一厢qíng愿。
却见那人果在自己身边,他的丰神俊秀,他的神彩照人,他的柔和,他的纯良,正如自己日思夜想的那般模样,无有改变。昨夜,那人望着自己时,面上分明带着焦虑、关切和不安,原来,那人心里也是在意自己的么?自己果真不是在做梦么?
已记不起,自己曾经多少次地梦到那个早上的一见钟qíng,梦到两个人在一起谈琴论书,仿佛他还在钱府生着病,自己就在身边照顾他。无数次从那缠绵的梦中醒来,只觉五内都愈加缠绵起来,日日忧思,气血不畅,郁结于内,茶饭不进,终于卧病不起。后来,爹爹接到那人的书信,在信中竟问起自己的病qíng,他原来,还是牵挂自己的!
拖着尚未痊愈的病体,经过一路的奔波,终于来到了洛阳,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他。却不料,那人身边已有了一堆美人,个个钟qíng于他,这可如何是好?
待到在他府里暂住,终于亲眼目睹到那人与卓家小姐的qíng意,外间的传言果然是真的,难怪他当日总去卓家小院。更令自己心碎的是,那人似乎准备今生只与卓小姐相守一生,只自己,又如何放得下那人?看自己心qíng终日抑郁,爹爹开导说,将来自己可与卓小姐共侍一夫,此等好事,那人必不拒绝。是的,男儿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只要能守在那人身边,雨琴心甘qíng愿做侍妾。
岂料那人来府中赴宴,huáng敬之受父亲请托提亲,那人却推说公务繁忙,双亲不在身边,不便考虑婚事。自己躲在屏风后偷听,猛闻得此言,立时如遭雷轰,那人难道真的不知雨琴的心么?不久,自己日夜忧思,心神疲惫,再加上前面病根未去,很快就病重卧chuáng。虽日日憔悴,心底却也存着一丝希望,希望有朝一日那人会答应与自己的亲事,日日盼,夜夜等,等来的却是圣上要赐婚于他的消息,一旦如此,自己哪里还有与那人相守的机会?当下病重如山倒,如今只怕已是来日无多。自己这一身的病,都因那人而起,现在,那人真的来到自己身边了。
子衣在睡梦中,感觉到一双柔滑的手,在抚摩自己的脸庞,那一定是女人的手,只却不象君然的手。君然的手是纤细、温暖的、柔柔的,却也是张弛有度,厚德载物的感觉。而这只手,柔弱无骨,十分纤瘦,连掌心也这般单薄,却也是温热的。
子衣眨了眨眼,雨琴当即羞涩地将手缩回,不敢再看子衣。子衣轻轻笑道:“钱小姐,你醒了?”
雨琴咬了薄唇,垂了眼帘,羞容几乎要躲进被中,过了半晌仍无动静,难道那人走了?忙抬眼瞧去,身边果然空无一人!雨琴一惊,酸苦翻涌上来,泪水又溢了出来。
忽然,有人在轻轻为自己拭泪,那人柔和的气息又回来了,只是多了浓浓的苦药味。“钱小姐,这是药房那里才煎好的药,快趁热先把药喝了罢。”
雨琴望了望那人,他正关切地望着自己,原来,那人不曾远离自己……一丝甜意悄悄爬上心头,雨琴顺从地点了点头,yù坐起喝药,奈何周身乏力,哪里起得来?那人早伸出有力的臂弯扶住她,支撑着她的后背,让她斜倚着那人,药碗已小心地端到了唇边。
雨琴何曾与男子如此亲密过?更何况是那人!面上已是红霞一片,只低了头喝药,闻着药味,雨琴不由得蹙了蹙眉,这些日子何曾断过药来?早已苦不堪言,又无甚用处,实在难以下咽。
那人轻声道:“这药是苦了些,只是治病要紧,还请钱小姐忍耐一下。待小姐病体康复,子衣才可放心。”
“多谢潇公子!”雨琴欢喜地望了一眼那人,感受着那人的气息,心神一片恍惚,果真屏着气将药汁饮尽了,心里面暖烘烘的,早已感觉不到那苦味,身体更加软绵绵地,无力地依在那人怀里。
那人放了药碗,yù将她扶回塌上,却见雨琴面现哀怨,不禁微微一怔。雨琴那含着无数深qíng与相思的目光,正渴盼不舍地望着子衣,子衣心下一叹,轻声道:“钱小姐莫要着凉了,子衣会在这里看着小姐入眠的。”
雨琴心中一颤,这么说,自己入睡后他还是会离开么?是了,他要去迎娶洛阳郡主了……内里顿时泛起千千愁结,忧思、悲伤与绝望一齐涌上心头,五内如波涛起伏,终于喉口一热,刚喝下的药又吐了出来。
子衣慌了神,忙着为她漱口、擦拭,心下更加忧戚。外面的侍女进来收拾gān净了,又赶紧通知药房再煎了药来。
子衣见雨琴泪落如桃花,心qíng极度抑郁,吃的药又吐出来,如此下去,病qíng怎能好转?子衣犹豫半刻,终道:“钱小姐,子衣……”
“多谢潇公子照顾,雨琴也自知不配公子……公子自去迎娶洛阳郡主罢了,雨琴不敢耽误公子。”
“不!钱小姐的心意,是子衣不配才是,能得小姐垂青,在下已是受宠若惊。至于金婚之事,子衣断不会接受。”
“真的?”雨琴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下去,伤心地道,“那怎么可能,即使潇公子真的不受金婚,尚有卓小姐在,雨琴又岂敢妄想……”
苦涩无奈的感觉弥漫在心间,子衣禁不住暗暗地叹息,只那俊朗的容却温柔地一笑,握了雨琴的手道:“子衣非是铁石心肠,又怎会对小姐无有qíng意?只碍于礼节,在下才未能向小姐坦白。如今蒙小姐qíng深至此,子衣若仍执迷不悟,又怎对得起小姐的一片真qíng?论qíng论义,在下都不能再辜负小姐,待小姐病体康复,子衣即向钱府提亲,愿与小姐结得百年之约!”
第六十章 香艳之浴
子衣在病chuáng前守了一日,至下午红玉来探望时,雨琴似乎清醒许多,靠在塌上与罗小姐闲聊,只一双含qíng脉脉的眼睛,从不离子衣的身影。
红玉暗暗吃惊,观钱小姐神色,竟对子衣有了缠绵之意,不似以前那般带着可望而不可及的期盼,仿佛目下与子衣已是两qíng相悦,心境大好,这怎么可能?莫非,子衣已应允了与钱小姐的婚事?再瞧子衣,满面笑容,和风煦煦,十分地温柔体贴,让人恍然以为他面前的人儿乃是卓小姐般,只少了些眉梢眼角的真qíng。
张望泽搭了脉出来,稍稍宽慰道:“恭喜钱老爷,钱小姐似有好转之象。”钱老爷闻言喜不自禁,忙道谢不止。
张望泽临走时,悄悄对子衣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钱小姐病qíng急转直下,乃是心病所致,如今院长肯抚慰关心,实是善举,亦可能力挽狂澜。为今之计,大人恐须日后对钱小姐还要多加看顾,顺其心意才好。俗话说,病qíng急重者,来也快,则去也快,照此下去,说不定能痊愈也未可知。”
子衣轻叹一声,点头应了。昨晚,自己来探望雨琴时,内心的愧疚与震惊几乎不能用言语表达,短短两月,她竟病到如此地步,面容枯槁,仿佛即将油尽灯枯。自己原本想告知真实身份,从而让她彻底断了念头,然观钱小姐qíng形,哪里还能撑得住一点儿打击?若钱小姐因自己而香消玉陨,只怕自己这一生都要活在内疚之中。
今早向雨琴允诺婚事,果然讨得她十分欢喜,心qíng大好,不仅服下了药,还进了稀粥,照此时qíng形,或许她不会再一时清醒一时昏迷了。但愿日后,若她得知真相,能够原谅自己的善意欺骗,只君然那里,该如何jiāo代?自己这身份,也该告知她了,君然她……
雨琴焦急地望向门外,那人送张望泽大夫和罗小姐出府,怎的还不归来?
“姐姐莫急,夫子这就回来。”钱林笑嘻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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