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然心里猛然一跳,轻声道:“是那位送子衣来襄阳的方丈么?”
子衣点了点头,方丈双手合十,微微笑道:“施主可是在梦里见过老衲么?”
“梦里?”
“呵呵,庄周一梦,未知是庄周化蝶还是蝶化庄周,施主又是如何呢?”
子衣一怔,是的,究竟眼前这一切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呢?
“卓施主,还记得当年与老衲之约否?”
“自然记得。当日在江陵,大师送小女一个香囊,说只要不开即可保小女平安,来日可做定亲之物。”
定亲?子衣正模模糊糊间忽然听到这个词,心下立时欢喜起来。
卓夫人与方丈说罢,转头慈爱地对女儿道:“君儿,把香囊取出来给大师过目。”
君然已是秀容红透,自己哪里还有香囊,早送了旁边那个正一脸傻笑欢喜的呆子了。君然羞恼地瞪了子衣一眼,子衣笑嘻嘻地取出香囊,大师宣了一声佛号,方从中取出汉白玉来,瞧见上面被刺的剑痕,轻轻抚了抚,一面jiāo予卓夫人,一面道:“施主可以看老衲当年所刻之语了。”
夏婶凑近了,边看边念道:“潇潇子衣,卓卓君然;子非竹马,君为青梅。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大师,这后面两行,又看不清是什么字啊?”
“日后自当分晓。呵呵,今日老衲还有客人来访,恕老衲失礼了。”
马车里, 夏婶欢喜地道:“二小姐,可真是奇了!你说那大师怎会知道小姐和子衣的事呢?如今想起来,当年匆匆看了一眼,好象就是前面四句,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过了这些年,再没有打开来看过,早忘得一gān二净了,哪里知道就是子衣呢!”
“那倒也是。大师的批命十分地准,如今果然应验了,必是早料到会有今日之事。那时到现在,已有十几年过去了,大师竟分毫未变。”
子衣在马上发着怔,不时地回头望望白马寺,似有人在召唤她一般。君然见子衣一直神qíng恍惚,心下担忧更甚,几无心听夏婶与母亲的说话,只挑着车帘望子衣。终于,子衣仿佛下了决心似的,令方华护送马车回城,自己带着王猛打马直向白马寺而去。
夏婶见子衣突然掉转马头,甚是奇怪,回头见卓夫人一直揉眼睛,忙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夏荷,我的右眼突然跳个不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君然心一紧,默默放下了车帘。
“阿弥陀佛!施主果然回来了!”
“方丈,子衣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老衲送施主来此时,留了施主一魄在那边,以保持施主和那边的机缘不断,可随时归去。”
“这么说,我真的是穿越时空来到了唐朝,不是在做梦?”
“呵呵!潇施主,世间浮华,不过大梦一场。如今时机已到,若施主愿意回去,可随时来找老衲。”
“时机?方丈,我不明白。”
“劫数所至,天机不可泄露!阿弥陀佛!”
子衣迷惑地立在庙中院子里,呆呆地望着方丈室前那棵梧桐树,自己真的可以回去了?到底要不要回家呢?君然那里怎么办呢,自己是无论如何舍不下君然的。
“无量天尊!”洪亮的声音如晨钟般响起,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方外道士,轻甩拂尘迈步而来。
“王远知道长?”
“哈哈哈!潇施主,正是老朽!”
子衣恍恍惚惚地问道:“道长意yù何往?”
“施主又意yù何往呢?”
子衣自言自语道:“是啊,我又意yù何往呢?”
“哈哈哈!老朽不久就将羽化,趁此空闲特来拜望故人长生大师,以致辞世之意。从今而后,老朽与施主也再无相见之时。”
“道长可有要告知晚辈的么?”
王远知微微一笑,一字一字朗声道:“施主今日天数已至,大梦终醒!无量――天尊!”
第六十四章 大梦终醒(未完)
“大梦终醒?”子衣怔了半晌,待回过神来已不见了王远知道长,遂恍恍惚惚地步出白马寺,却见王猛正与钱府管家闲谈。
“小的见过潇大人。”钱管家忙向子衣行了礼。
“钱老爷在此么?”
“回大人,今儿个只小姐和公子来了。小姐身体已然康复,特地前来上香还愿。老爷现在城里忙着cao办嫁妆呢。”
“嫁妆?”
“潇公子。”雨琴从里面出来,一眼瞧见子衣,当下十分欢喜,羞涩地向子衣礼福。
钱管家望了一眼自家小姐,笑道:“大人,您忘了?您和我家小姐……”
雨琴又羞又嗔道:“钱管家!”钱管家一笑,低头自到一边去了。
子衣立时头皮发麻,钱小姐病重时,自己曾亲口允诺说,待她身体康复就和她结得百年之约,如今,钱府已经在筹备婚事了――自己的身份该向钱小姐说清楚了。
子衣略一踌躇,但见今日白马寺香客不多,此事又不可再拖,心下一横,一揖道:“钱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钱雨琴早已是红晕满面,不敢看子衣一眼,只低了头,咬着唇道:“潇公子…你,你有什么事么?”
子衣四下瞧了瞧,这密林中就只有自己和钱小姐两人,便上前一步,凑近了她。雨琴登时心跳加快,身躯微颤,娇羞地道:“潇公子,我们…你…你……”
子衣苦笑道:“钱小姐切勿误会。子衣乃是有求于钱小姐,还望小姐听后能为子衣保守秘密,子衣已是感激不尽!”
雨琴这才心跳稍减,只那一丝丝甜意却在心间dàng漾开来,欢喜地道:“公子请讲,雨琴甘为公子尽心尽力。”
子衣稍稍宽心了些,又望了望钱小姐的神色,才慢慢地道:“请恕子衣无礼,在下无法与小姐成就百年之约。”
“什么?!”如遭雷击的雨琴承受不住打击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望着子衣,脸色瞬间苍白,“这是为什么?潇公子,难道雨琴什么地方做错了么?”
子衣见她摇摇晃晃,忙上前扶住她,低声道:“小姐勿要误会,非是小姐的缘故,而是,”子衣顿了顿,口齿艰涩地接着道,“而是因为子衣是个女子!”
雨琴已是满面泪痕,茫茫然未明白过来:“女子?”
子衣心下暗叹,虽知这个事实必定对她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反正今日就随她打骂吧,乃道:“子衣确确实实是个女子,只一直扮成男子,也不方便泄露身份。小姐当日病重,子衣无奈才许下婚事,如今小姐身体康复,子衣也不敢再隐瞒,实在是无法与钱小姐成婚。”
钱小姐此时方才听清子衣的话,摇着头凄然哭道:“潇公子纵是不愿迎娶雨琴,也不用编造此等荒唐的理由,雨琴虽愚,却也知潇公子必是因为卓小姐,只不想公子竟如此待雨琴……”
子衣无奈,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伤心至极的钱小姐,只得道:“子衣所言句句属实,小姐若不信,可询问张望泽大夫,此事张大夫最早知道原委。而子衣每次就医,都只寻张大夫,就是怕被别的大夫诊出女子的脉象来。”
钱小姐登时呆住,难怪张望泽近日每每劝父亲莫要对婚事cao之过急,莫非,这一切都是真的么?那张大夫必是早料到事qíng的结果,才极力劝阻以免闹出更大的笑话来!
却原来,那个翩翩郎君,那个绝世公子,不过是美丽的肥皂泡罢了,轻轻一碰,就都成了碎沫,只是,泡沫碎裂后仍可以轻轻飘落到地面,而自己的心呢?
从那个早晨的相遇开始,自己与“他”jiāo往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么?那自己又算什么呢?若此事一开始就是如此的荒诞不经,那…那自己所有的痴qíng岂非都成了笑柄!
子衣见她半晌沉默不语,脸上阵青阵白,当下不明所以,怕她还不信,乃道:“钱小姐若还不相信……”
“啪”地一记十分响亮的耳光,直打得子衣耳边嗡嗡作响,就连密林外的钱管家和王猛都听到了声音,唬了一跳。
子衣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半边脸,暗中苦笑,果然是这结果,不过,若能让钱小姐消气,再挨两下也没什么。
“你太过分了!你这个骗子!你怎么能这样欺骗我的感qíng?”
“钱小姐,实在是非常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现在马上就会成为整个洛阳城的笑料!既然是个女子,你如何还不知羞耻在那里哄骗别人?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么?竟然还厚颜无耻地……”原本愤怒的雨琴突然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子衣,仿佛在看一头怪物,鄙夷地骂道,“你竟然还能厚着脸皮与卓小姐那般亲密,你分明是在欺骗侮rǔ她!”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