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曲_若花辞树【完结+番外】(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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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之事要紧,我先陪殿下去写奏本。”王妃携了汉王的手,引她朝书房去。

  汉王不大与僚属议事,遇难题时,方召他们来问几句,故而汉王府的属臣,可谓是京中最清闲的差使。

  眼下事虽急,汉王也不大想召他们来。

  到了书房,翻出一本空白的奏本,提笔欲写,汉王忽然想到,被弹劾,她是经惯了的,但王妃才第一回 遇上,又是行刺圣驾这样足以抄家灭门的大事,她兴许会怕。

  汉王便又搁下笔。

  王妃就在她的身旁,正替她研墨。汉王没有惊扰她,待砚中墨满,王妃将墨锭倚在砚旁,汉王方上前,轻轻抱住她,像一个可靠的大人那般安慰道:“你别怕,大臣们只是弹劾,我没做过,便不会有证据,不会有事的。”

  王妃愣了愣,方明白她所言是指什么,心中顿时柔软不已。她也抱住汉王,摸了摸她的后颈,温声道:“我不怕,殿下行事坦荡,不惧查问,待圣驾回京,便会还殿下清白,殿下也别担心。”

  第十一章

  汉王殿下让朝臣参劾惯了,却依旧是怕。

  她性情天真简单,却不是一点世情都不通的。大臣们参劾她不要紧,要紧的是陛下哪日便容不下她了。

  她年少时,是很喜欢陛下的,因她在宫中受其他皇子欺侮时,陛下帮过她几回,替她擦过几回眼泪,她一直记在心里,平日见她,便唤她阿姐。

  二年前,晋王伏诛,哀帝驾崩,一些朝臣欲按礼法拥她为帝,她自知没那个本事,且那时,陛下的野心已摆上明面,朝中以丞相为首的大半重臣皆力主陛下登基。便主动上书,奏请出京,以示无心皇位,滕王弟见此,也只得跟着上书。如此,挡在陛下身前的两名皇子皆都让了道。

  她知即便她不上书,陛下也有法子将障碍清扫干净的。但她想少时她帮过她那么多回,眼下她能派上些用场了,总要还她一次。

  可惜人一旦登上了皇位,便不一样了。她不敢再唤她阿姐,亦很怕她这身份引了陛下忌惮,陛下要将她如几位王兄那般,或诛或流,除之后快。

  每回大臣们参劾,她便极忧心这一本本奏疏又提醒了陛下,她活着,总归是个威胁。

  汉王写完了奏疏,摊在案角晾干,转头便钻到王妃怀中,寻找安慰。

  王妃由她窝着,摸摸她的后颈。欲将殿下摸得舒服了,也好睡上一觉,少些惊虑。

  汉王殿下很喜欢王妃一下一下的抚她的后颈,她的手滑若凝脂,柔若无骨,每每抚过,便如清风吹拂般细腻温柔。

  汉王低声道:“皇夫与陛下情深,若皇夫熬不过这回,朝中怕无宁日。”

  王妃手下一顿,面上若有所思。

  她忽然停下了,汉王好不习惯,她等了等,王妃的手就是不落下,汉王翻个身,在王妃腹间蹭了蹭:“王妃,还要摸摸。”

  王妃收敛心神,低首望着汉王,微微一笑:“那殿下歇一觉?”

  “不行,我担忧,睡不着的。”汉王愁道。

  这样大的事,足以使朝中动荡,陛下返京必会详查,不知还要牵连多少人。汉王府首当其冲,汉王都担心死了,哪里能睡得着呢。

  王妃便不再说什么,只一下一下,轻抚着汉王。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汉王的呼吸轻浅起来,她歪在王妃怀里,攥着王妃衣襟的小手也松了,脸颊微微鼓着,想是觉得冷了,她无意识地蹭着王妃与她紧紧挨着。

  方才还说担忧,竟这样快就睡着了。王妃无可奈何地弯了弯唇,一伸手,不远处软榻上的小毯就到了她手中。小毯摊开了,覆到汉王身上。

  又过一刻,汉王着实睡熟了,王妃方抱起她来,将她安顿到软榻上。

  软榻是凉的,怎及王妃身上暖意融融,汉王睡着了,也揪着王妃的袖口不肯松开。这时将衣袖强行自她手中扯出,想必也不会惊醒她的,然而王妃却不忍,她坐在榻边,任由汉王将脑袋蹭到她的腿边。

  这一觉睡醒,她身上那袭齐纨织就的衣袍想必又要皱了,穿不得了。只是殿下一贯,是不大在意这个的。

  王妃取下她发上的玉冠,放到一旁,好让她睡得舒适些。汉王在梦中,一手抓着王妃的衣袖,一手搭在她的裙边,乖巧的依着她,面上已全然消去了愁色,眉眼安然地合着。

  王妃看着她睡得香沉的面容,一时竟有一种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的茫然。

  待汉王醒来,已是入夜。

  书房未点灯,只有窗外映入的一点白光,那白光应是月华映雪,莹润无暇,竟映得房中可勉强视物。

  汉王揉着眼睛坐起,王妃倚在榻旁小睡。

  她惺忪睡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翻身爬过去,偷偷摸了摸王妃的脸颊,滑滑的,凉凉的,汉王眨了下眼,又摸王妃衣裙,也是凉的,还有些湿,像是雪化了的水迹,残余着寒意。

  唔……王妃出过门了。汉王这样一想,却没有多在意,她扯过自己方才盖的小毯,披到王妃身上。小毯上有她的体温,很快即可将王妃身上寒气驱散。

  做完这些,她自软榻上下来,轻手轻脚地出门去,令人传膳。

  翌日,风雪停歇。

  汉王派人留心宫中消息,却始终无圣驾返京的消息传来。

  发生这样大的事,陛下当先回京才是,稳定人心也好,彻查刺客也罢,便是为安危计,也不当再留在邙山。

  汉王着急,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妃见此,便与她道:“想必皇夫伤重,不好挪动。”

  汉王顿时脸色发白。

  王妃又道:“皇夫当是有惊无险,如若不然,圣驾也不会久驻邙山。”

  汉王一想也是,又松了口气。

  王妃将汉王哄好了,不那么惶然了,却又来了个搅局的。

  太常十分眼红卫氏权重,自以待到了那日,王妃为后,他宋氏为外戚,也可与卫氏比肩。如此便少不了要先在汉王那处多立些功劳了。

  要立功劳,自然还得先将难处夸大。

  太常过午便到了汉王府拜见汉王,与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朝中大臣如何诋毁殿下,境况又如何险峻,陛下又如何以汉王府为大患。

  要哄一只受了惊的猫儿将满身竖起的皮毛放下,其实不那么容易,王妃顺了一早上毛,与她分说形势,好不容易方使她安心,太常一来又搅弄是非。

  “已是至关重要的时候,臣不才,门下也有几个卒子,称不上成器,只供殿下勉强驱使。”太常铺垫完,便要立功了。他说罢,见汉王沉吟不言,忙又道,“殿下之尊,岂能容他们随意攻讦,总要让大臣们晓得厉害。”

  朝臣总参劾汉王,确也有汉王从不回击,故而无所忌惮的缘故在。

  汉王依旧沉吟不语。

  太常便有些急了,面上也只强作镇定,说了些往日大臣们如何过分,那还是无事生非,今有事,便更要揪紧不放了。陛下心中必也存疑的。

  “积羽沉舟,积毁销骨,殿下莫非竟要束手就擒,到时下狱,受小吏折辱?”太常痛心疾首,“那大狱中的小吏可不会管殿下是皇子王孙,折磨起人来毫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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