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丁殊轻轻拉开了赵安然的手,推门走进去。
丁殊在门口便调整好了表情,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赵安然越发担忧的目光。
赵安然愣怔片刻,忙跟了上去。
病房里只有丁灿一个人,四壁皆白,窗户开了条缝,随着开门的过程窗帘微微扬起。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白瓷花瓶,里面插着一束黄白相间的野菊,朝着病床的方向招展着,给空荡荡的病房带来几丝生气。
丁灿躺在床上,半靠着床背,抬着头看向丁殊,刚刚扬起一个笑,目光又错开,落到她身后的赵安然身上。
“赵姐姐么?”丁灿笑了笑,“早就想见见你了,果然很可爱。”
丁灿对丁殊到来的缘由毫无所觉,只是看着赵安然就笑了。
丁殊微不可查地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悬着的心终于安回了原处。
她从窗户底下拖来两张凳子,一张自己坐着,一张塞给赵安然。
赵安然从迷惘中惊醒,接过凳子顺势坐下,正对着丁灿,终于反应过来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丁灿的目光友善而温和,带着丁殊不曾有过的活泼与好奇。
赵安然被丁殊夸得不好意思,用指腹蹭了蹭脸颊,连忙又夸回去。
“你也很可爱。”赵安然真心实意地夸奖道。
这是赵安然第一次见到丁灿。
丁灿比赵安然想象中还要年幼一些,看起来最多十四五岁,有些瘦弱,宽大的病号服披在他身上也空荡荡的,更显得有些单薄。
但病体相对的是,丁灿的精神气看起来很好,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却不显病气,反倒有些弱不禁风的美感。
而无愧于赵安然的夸赞,丁灿的长相确实称得上可爱,一双琥珀色的杏眼水灵灵的,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气。
——这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
赵安然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就冒出了这个想法,然后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丁殊一眼。
丁殊撑着下巴,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
说实话,丁灿和丁殊长得并不像,从脸型到瞳色,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丁殊的相貌更有侵略性一些,只是平日懒散的气质冲淡了那种锋利感。
但当这对姐弟处于同一空间时,便仿佛自发地分泌了一种亲情的氛围,让人一看就觉得这对姐弟真和谐啊。
早在年前的时候,秋零就带话给赵安然,说丁灿想见见她,回去的时候赵安然还记着这件事,但之后接连几桩事彻底绊住了她们。
自从重新回到丁殊身边之后,赵安然忙于学业偏多,丁灿那边传来的消息又是昏睡的情况更严重了一些,前后两个月的时间也没有机会见得上面。
丁灿的态度温和得出乎赵安然的意料,很快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弟弟”。
只是比起眼下的境况,赵安然稍有些遗憾,她更希望在一个更安稳闲暇的午后来看望他。
这么想着,赵安然忍不住又看了丁殊一眼。
自从墓园回来之后,丁殊的状态一直很不对劲,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平静淡然,这让赵安然很担心。
大约是赵安然张望的次数过于频繁,丁灿似乎也隐隐有些察觉。
“阿殊,你们还有什么事吗?”丁灿转头问姐姐。
赵安然也跟着去看丁殊。
“没什么事。”
丁殊说着站起了身,拍了拍丁灿的肩,又按下了赵安然的肩膀。
“我去问问医生手术的准备情况,你们先聊聊吧。”
丁殊没使什么力,但赵安然却动弹不得,她感觉到丁殊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赵安然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丁殊垂下的视线,她的眸色有些沉,仿佛积了一团散不去的郁气。
但赵安然读懂了丁殊的意思——
这里就拜托你了。
赵安然想到了陈睿,她对于眼下的情况一知半解,但也知道那两人谋划的是要命的事,随之而来的麻烦大约也不小。
而丁殊第一时间赶到这里,当然也是担心自己的弟弟。
赵安然知道自己就算跟着去了,也未必能搞清楚情况,倒不如在这里守着丁灿,让丁殊好安心。
这样的信任也让她心头淌过一丝暖流。
于是她点了点头。
“没事的。”赵安然看到丁殊用口型这么说,“在这儿等我回来。”
赵安然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更加用力地点了点头。
丁殊走到门口回头,正好看到那一大一小,各自都对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像是在告诉她不用担心。
冰凉空荡的病房里,不过坐了两个人,却似乎陡然间便明亮起来似的,暖意从深处升腾起来。
仿佛整个世界的温暖都集中到了此处。
丁殊的心陡然安定了下来,表情也缓和下来,浅浅地露出了一个近乎柔软的表情。
然后她转身离去。
门一开一合,将那个世界留在她身后。
……
周扬的病房在楼上,丁殊上了楼,还没找到陈睿,便先一步碰到了余柯。
这段时间又是纯白,又是表妹女朋友的事,还有其他突如其来的案件,余柯忙得是脚不沾地,倒是有一阵子没有见过丁殊了。
但余柯看到丁殊的时候,一点意外都没有。
余柯咬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大喇喇地站在医院墙上的禁烟标志下,眉头紧锁着。
抬头看到丁殊,他才取下叼着聊以慰藉的烟,径直迎了上去。
“最近挺闲啊?”丁殊随口打了声招呼。
“不闲,顺路来找你聊聊。”
余柯指了指后面的走廊,那里穿着警服的人来来去去,倒显得面前这个便装的人有些格格不入了。
“安心,周扬没撞死,陈睿刚刚带回去做笔录,这边有人看着,都跑不了。”
丁殊脚步一滞,台词都被抢了白,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了,点了点头便跟上了余柯。
“我说你啊,能不能别整天搅和进这种乱七八糟的事里来?”余柯鲜少地表露出了暴躁的一面,“安心抓你的小三不好吗?”
“纯白的事没有进展?”丁殊大概能猜出来原因。
“那件事现在不归我们管了。”余柯捏了捏眉心,慢慢冷静了下来,眉宇之间都有疲倦堆叠着,“上面有人来接手了,本来想暂时休息一下,结果又撞上这桩烂事。”
丁殊听出来余柯话里的“烂事”不是针对多出来的工作,倒像是事件本身。
她心头一动,陈睿说他接到的电话是周扬车祸,要他到医院去认人顺便做个笔录。
但看余柯的反应,显然当中还有什么隐情。
“人没被撞死?”丁殊转了话头。
“嗯。”余柯点了点头,“不过没死也得半瘫了,车上的司机保镖——大概是保镖吧,全都当场死亡,就这一个,头撞到玻璃上,晕了,人倒是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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