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_沧海惊鸿【完结】(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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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砚静静地看着一起玩耍的姐弟俩,越发觉得当日宇文睿将宇文楷抱到宫中抚养,当真算得上明智之举。不然的话,吉祥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长大,没有兄弟姐妹,实在是太可怜了。

  或许,如此可以弥补宇文睿小时候没有兄弟姐妹的缺憾吧?

  那时候,虽然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景嘉悦陪伴,可她与宇文睿怎么说都脱不开君臣的情分,而非血缘的情分。若是宇文睿当年有同龄的兄弟姐妹一同玩耍、习学,是不是就不会将全副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了?

  景砚如此想着,就忍不住惆怅——

  终归是自己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啊!

  不过,有了无忧的教训,教养吉祥定会得心应手得多。思及此,景砚又忍不住对宇文睿生出几许愧疚来。

  其实,十年来,她对宇文睿好得不能再好。然而,在她的心中,她的无忧是最好的,也该得到最好的,比如,该有最好的人陪伴着她过完这一生,她不该钟情于自己,以致不能自拔。

  这便是做母亲的心态,只觉得自家的孩子最好。可当真宇文睿的身边站了别人,又当如何呢?

  景砚试着想了想,只是一想,就觉得心里极不舒服。

  此刻的她,内心里是何等的矛盾?

  不想也罢!

  “叫姐姐!”

  吉祥的声音打断了景砚的思绪,一大一小两个孩童的互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只见吉祥的一只小手撑在榻上,另一只手轻捏着宇文楷的小脸蛋儿,双眼亮晶晶的,满是切切的期待。

  宇文楷则叉着两条小腿儿坐在榻上,纯黑色的眸子怔怔地盯着吉祥的脸,眨巴眨巴,紧接着,“噗噗”两声脆响。

  吉祥微愕,继而失笑。

  原来是宇文楷嘟起嘴唇,吐了两个响亮的泡泡。泡泡瞬间便破了,宇文楷大概是觉得好玩,登时“格格格”地笑了起来。

  “小坏蛋!不叫姐姐,还冲我吐泡泡!”吉祥嘻嘻笑着,“我也会!”

  她说着,也“噗噗”发出两声脆响。

  宇文楷初时露出惊讶的表情,继而便又“格格”笑了起来。

  景砚将这一幕都收入了眼中。吉祥能开心起来,她觉得高兴。宇文楷也就成了特别的存在。

  因着这个特别的存在,对于宇文克勤和宇文克俭兄弟,景砚决定区别对待。抛开宇文克勤是宇文楷生父这一层不谈,宇文克勤其人忠厚,又素来和皇帝交|好,和相王、和宇文克俭显然都不是一路人。

  因着宇文楷毕竟是宇文克勤的亲子,所以当初抱养入宫的时候,宇文睿便格外开恩,每月初一、十五日,宇文克勤和其正室周氏可以入宫探视。按理说,宇文楷将来是要入嗣先逸王的,再同相王府有所牵连于礼法不甚合。可宇文睿到底还是不忍苛待宇文克勤,故此施恩。

  第二日恰是十五,早朝散后不久,宇文克勤便入宫了。不过,只他一人来了。

  他给景砚施礼毕,解释说周氏有恙,故今日不能入宫问太后安了。

  这话听着冠冕堂皇,明眼人谁不知道宇文楷非周氏所出。周氏担的不过是个嫡母的名分,怎会像对待亲子一般上心?

  景砚微微一笑,并不戳穿,还关心地问他是否要太医院的供奉去给周氏把把脉。

  宇文克勤自然是婉拒了。

  “相王叔近来可好?”景砚也不啰嗦,直言问道。

  “劳太后惦念,父王安好。”宇文克勤想到自己那不靠谱的爹,也觉头疼,可面上的话总还要说得过去。

  “安好便好。”景砚笑得意味深长。

  宇文克勤为人再忠厚,也听出了这话头儿不对劲,心头暗惊。

  这时,乳母抱来了宇文楷。

  所谓父子天性,宇文克勤看到乳母怀中虎头虎脑肖像自己的宇文楷,便忍不住近了些,想要抱他入怀。

  不成想宇文楷可不给他面子,小身子一扭就窝回了乳母的怀中,顺便把小脸儿埋在了乳母的肩头。

  小小婴孩儿本就没什么记忆,他又成日养在景砚的身边,将自己的亲生父亲早就看做了陌生人一般,生分也是人之常情。宇文克勤却心中很不舒服,他又努力地凑近了些,结果,小孩子对陌生的气息敏感得很,他们眼中的陌生便意味着危险——

  宇文楷嘴角一耷,抽噎了两下,然后便狂风暴雨般哇哇大哭起来。

  宇文克勤两只手还扎在半空中,大感受伤。

  抱着宇文楷的乳母见眼前的情景,也觉尴尬,又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恐慌,不由得瞥向景砚。

  景砚不动声色地挥退了乳母。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被抱走还哭泣个不停,宇文克勤十分不舍。他坐回原处,脸上还难掩颓唐之意。

  景砚不疾不徐道:“前次世子来时,楷儿正睡着。小孩子家家,许久不见,总会认生的。”

  见宇文克勤面容一僵,景砚话锋一转道:“楷儿到底是世子的亲子,是要入嗣先逸王的。他与斐儿又是亲兄弟,将来兄弟二人同为王,又同殿为臣,世子脸上也更添光彩。”

  宇文斐是相王世子的长子,将来自会名正言顺地承继相王的爵位;而宇文楷又会承继逸王爵位。如此,两位亲王就皆是宇文克勤所出,试问大周除了皇帝,谁还会比他更尊贵?

  被太后点破这层,宇文克勤一怔,脸上不由得透出几分释然来。

  景砚又道:“世子如此荣耀,皇帝又格外恩典允世子时时入宫探望楷儿,世子该当感怀在心才是。”

  宇文克勤肃然道:“陛下对臣的君臣情意、兄妹情意,臣铭感于肺腑!”

  君臣是公义,兄妹是私情,皆令人感激。

  景砚点头道:“世子重情之人,哀家也是知道的。”

  她说着,直视着宇文克勤,将一封折好的信笺推向他,“哀家此刻便有一件为难事,想请世子扶助一二。”

  大周的太后,连皇帝都是她亲手抚养长大的,能有什么为难事难住她?

  宇文克勤也懂得这个道理,他扫一眼纤纤素手下的纸张,心中不禁忐忑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信笺同他、同相王府脱不开干系。

  既食君禄、承君恩,就该忠君之事,何况,于私情上,他和皇帝更是从小一同长大的情分。皇帝心中何等敬重、在意太后,他比别人更懂得。“太后之意即皇帝之意”这件事,他从没怀疑过。

  饶是如此,宇文克勤看罢宇文睿的信,也沉默了。

  景砚淡淡地看着他,“世子怎么看?”

  宇文克勤的嘴唇抿紧,脸上的神色也是变了几变,终于开口道:“太后要臣如何?”

  景砚眉尖一挑,反问道:“哀家要世子如何做,世子便如何做吗?”

  宇文克勤语结,神色更加复杂。

  景砚轻笑道:“非是哀家要世子如何,而是皇帝期盼世子如何。世子可还记得先祖时的荣耀?”

  宇文克勤眉头拧紧,“太后的意思是?”

  “当年宇文仪叛逆,令祖宇文信忠君体国,大义灭亲,助高祖皇帝诛剿宇文仪乱|党,保大周江山稳固。高祖感念他高义,封双王,享不世之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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