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睿凉森森地看着她摇摇欲坠的娇躯,“你的心思,当朕不晓得吗?战腾逼宫,杀了杨佑,你想为你的侄儿报仇;战腾跋扈专权十几年,你恨他败坏了朝纲,害你们杨家人做不成皇帝,所以想假借朕之手,国仇家恨一起报了,对吧?”
这份心思,其实并不难看出。杨熙也知道,执掌周廷十余年的宇文睿不会轻易被自己诓了去,但是,她就是看不惯周廷皇帝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那会让她瞬时联想到自己国破家亡已成阶下囚的现实。
“而且,若不是朕的先锋及时攻下郑都,战腾杀了杨佑,怕是下一个就要杀你了吧?”宇文睿故意道,“说起来,朕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对!我就是要让你杀了战腾!我就是要为大郑、为陛下报仇!就算豁了性命,这个仇我也要报!”杨熙气急,只觉得宇文睿那张漂亮的脸此刻非常欠揍。
“朕为什么要听你的?”宇文睿昂起下巴,挑衅地看着她。她才不会告诉杨熙,自己早就想宰了战腾那老小子了!
杨熙顿觉脑中嗡嗡作响,宇文睿的声音,宇文睿的表情,皆渐渐地模糊了,她仿佛坠入了五里雾中……
杨熙醒来时,发现自己平躺在榻上。
这是……侧殿的卧房?
“醒了?”宇文睿闲闲地捧着一盏热茶,抿了一口。
杨熙:“……”
“这是你们的宫殿,给你瞧病的也是你们的御医,”宇文睿又抿了一口茶,“你这么一晕,别人还以为朕对你们杨氏做了什么呢。朕可不担这个罪名!”
杨熙一偏头,发现榻侧半丈外,哆哆嗦嗦地跪着几名面熟的御医,皆是原来北郑太医院的供奉。
宇文睿扬手一指杨熙,对那几名御医道:“你们可都瞧清楚了,是她自己病得厉害,朕可没对她做什么啊!哪个出去造|谣说朕毒害了你们的大长公主,朕可不答应!”
她说得愈发严厉,几名太医心中叫苦不迭,慌忙道:“不敢!不敢!”
杨熙:“……”
“你们这儿的太医,医术也太稀松平常了,”宇文睿嫌弃道,“不就是风寒之症吗?至于这么久都治不好?”
杨熙一怔:“你如何知道?”莫非是问了太医?
宇文睿朝她露齿一笑,“朕聪明睿智,自然知道。”
杨熙:“……”
她突的想起一件紧要事,惊问:“我如何到了这里的?”
她意识中的最后一幕便是自己软绵绵地倒在前殿,又怎么到了侧殿的?
宇文睿随口道:“朕随便叫了个侍卫,抱你进来的。”
“你……混账!”杨熙挣起来,扎着双手,恨不得掐上宇文睿的脖子,怎奈病弱无力,又跌回到榻上。
她是金枝玉叶,一国的公主,往日就算是战宇再钟情于她,也不敢对她有非分之举,她素来是被高高仰望的;可是,现在,一个侍卫,陌生的男子,竟然……抱了她!
宇文睿却极满意她此时恨急的模样。国之独秀吗?倾国倾城的金枝玉叶吗?呵呵!挫了这位昔日的郑廷长公主的锐气,也就是挫了郑廷上下的锐气。
她还没忘了补一刀:“难怪你们打败仗,连个像样儿的大夫都没有。朕让你瞧瞧,什么叫做杏林高手!”
周军行营内。
“什么时辰了?”景砚凝着账外渐渐西斜的阳光,问道。
“回禀太后,差一刻申时。”秉笔回道。
“有皇帝的新消息吗?”
“还没有,申总管一旦有新消息,就会马上来禀,太后还请宽心。”秉笔劝道。
“巳时三刻入城,到现在没有半点儿消息,哀家怎么宽心?”景砚沉声,心中隐隐涌上不安。
秉笔刚要再劝,申全挑帐帘入内,“太后。”
景砚神情一振,声音微扬,带着急切:“可有皇帝的消息?”
申全的表情颇不自然,“是。”
“快说!”
申全觉得这话题好生尴尬,只得硬着头皮回禀:“陛下方才派人接了安和郡主入城……”
景砚面露疑色。
申全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续道:“……接的人传陛下口谕,说是请安和郡主给郑廷的长宁大长公主瞧病去。”
第181章 痴汉
天色向晚,宇文睿带着侍卫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一整天,从离开景砚的那一刻起,她无时无刻不盼着快点儿折回,怎奈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由不得她任性。做一个好皇帝,为当为之事,这是景砚对她的期盼,相思再炽,她也绝不会为之耽误了军国大事。
甩镫下马,宇文睿等不及从人通报,就风尘仆仆直奔景砚的卧帐,却见申全、秉笔、侍墨三人齐刷刷地杵在帐外立规矩,帐帘掩得密密实实的。
“太后安歇了?”宇文睿疑道。
按理说不应该啊!砚儿一向在意她的,宇文睿不信她会不等自己回来就安歇了。
申全三人早行了礼,恭敬回道:“太后说想安安静静地读会儿书,命奴婢们不必伺候了。”
“读书?”宇文睿挑眉。
她屏退了从人,自顾自地轻轻挑起帐帘。进入帐内,她又回身小心地掩好帐帘,生恐晚间的凉气侵袭了景砚的身体。
帐内,静谧非常,散发着淡淡的气息。
宇文睿鼻翼微微耸了耸,嘴角勾起一抹安然的笑意:这是独属于砚儿的气息,她极喜欢。帐外的一切,包括征服北郑的喜悦,包括万民的顶礼膜拜,统统比不上眼前这人就在这里这件事能够让她安心。
岁月静好,便是如此。
转过一道屏风,暖融融的灯光透了过来。琉璃罩灯下,一道倩影。
只是,不同于平素的端庄肃雅,此刻的景砚,素净饱满的额头斜搭在右臂上,半个身子倚伏于桌上,她的左手间还虚虚地攥着一卷书。
云鬓舒绾,薄衫贴服着她玲珑剔透的身子;唇不点自红,面不敷如玉——
好一幅《海棠春睡图》!
宇文睿看得眼睛有点儿发直,呆怔怔地愣了一会儿。她突生出自己是个不速之客的感觉,破坏了整幅画面的美好。
宇文睿于是轻笑,笑自己——
佳人美如斯,她岂能任她一人在画中孤芳独自开?
想及此,宇文睿轻手轻脚地解了革带上的佩剑,连革带都一同解了,无声无息地放在一旁。又上上下下地检视自己一番,直到确认,身上不会有什么刮蹭了她或是咯了她。
宇文睿蹑足挨到景砚身旁,先歪着头打量了一下那卷书。
《北地略记》?
砚儿在了解北地的山川人文吗?
宇文睿勾唇。她们一向是有默契的,她知道。
轻轻地从景砚的手中撤出书卷,宇文睿不忍惊醒她,动作极轻极轻。
景砚在睡梦中有所觉,左掌下意识地紧了紧,鼻腔间溢出小小的一声“嗯”,似是在表达自己正在读的书被抽走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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