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_沧海惊鸿【完结】(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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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臣都举着杯,恭敬地等着皇帝的下文。

  却不料宇文睿突地话锋一转,哈哈一笑:“来来来!众卿,今夜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说罢,自己先一扬脖,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众人都是一愣神。他们还擎等着皇帝论功行赏呢,却不料皇帝什么都没说,直接干了杯了?

  皇帝不说,谁敢问?众人只好乖觉地恭祝一番,喝干了杯中酒。

  宇文睿白玉般的脸颊因着酒力微微泛红,黑夜之中火光映照之下,更显得明媚动人。离得近的大臣一眼瞥见,心口突突猛跳,忙收敛心神,低头且看杯中物。

  只听她又道:“圣人曾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意在主张治国理政,既不可过松,亦不可过严。然,究竟何为‘文’?何为‘武’?自古拼杀疆场为国征伐都是武将的职责,似乎武将只要征伐有功,占得敌城、敌国,有这个结果便什么都不用计较了。文官呢,为国谋划辅君理政,就是本分,似乎只要做到这一点,其他的皆可不论。可朕想,当真如此吗?难道只要谋得了敌国、敌城,哪怕是如武安侯一般残忍跋扈,坑杀四十万降军,也是值得歌颂的了?难道为了一个结果,就可以不顾忌过程如何违背道义吗?还是,众卿想让朕做那一统天下的秦始皇?”

  宇文睿声音突地拔高。

  群臣都是听得脊背泛上了凉意。皇帝口中说的是“一统天下的秦始皇”,其实言外之意,是在斥责某人违背了道义,置君王脸面于不顾。秦二世而亡。皇帝这是在质问众人:你们是想要我大周朝短命吗?

  这般隐语,众臣焉能不惧?

  可是,皇帝所指,究竟为何人呢?

  绝大多数人皆不知内情,唯有成国公狠狠地剜了一眼呆怔的二儿子:小兔崽子!是要坑死老爹我吗?

  他忖度着皇帝的心思,越想越是心惊。皇帝如此隐喻,并不挑明,已然给了成国公府极大的面子。成国公心惊之余,暗自想着要把二儿子送去军中历练,以削皇帝的火气;更要回家知会夫人,再不敢动“做后君”的念头了。

  宇文睿见众人凛然的模样,尤其是瞥见了成国公父子煞白的脸色,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于是话锋一转,缓言道:“朕如此思索着,于治国之道似乎又有心得,愿众卿也能如朕一般,日日有所得,时时将‘道义’二字牢记于心中,匡扶我大周,君臣戮力,才是我大周之福啊!”

  群臣这才神色一缓,俱都躬身道:“陛下所言极是!臣等谨记于心!”

  宇文睿满意地点点头,一指侍立在身侧的吴骜:“朕方才说今日大有收获,除了刚刚与众卿分享之心得,还有此人。”

  吴骜见皇帝指点自己,一凛。

  众人瞧着皇帝所指的,不过是个黑壮的少年,俱都不明所以。

  秦烁看到吴骜立在皇帝身侧,惊住了。

  宇文睿淡笑道:“朕见识了吴侍卫的箭法、武功,很是欣赏,想这等人才留在围场实在是可惜了,便央着何爱卿将他纳入内廷侍卫之中……”

  何冲听到自己被点名,连忙朝皇帝抱拳行了一礼。

  “朕希望众卿并大周民众皆省得朕的惜才爱才之心,但有才干,朕都会予以重用。”

  “陛下圣明!”众臣恭敬道。

  宇文睿微微一笑:“朕想好了,今日得一良才,又深悟‘文武’之道,便赐吴侍卫名为‘吴斌’,以记今日之盛事。”

  吴骜,不,吴斌已经听得傻了。

  众臣偷眼觑着这个黑壮少年,心中想的却是:这个小子,被皇帝如此重视,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啊!以后见着,可得恭敬一二……

  第44章 沉醉

  宇文睿与宇文达和相王之子宇文克勤、宇文克俭同席。

  小内监烹好食物,上尖儿的都先捧到了这一席上。

  宇文睿不开席,谁敢动箸?

  她却一招手唤来了申全,指点着席上的吃食。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着人给太后送去帐里,那盘子山鸡,告诉太后,就说是朕亲自猎的,请阿嫂一同乐乐。还有那碟子果子,请太后无论如何都要进些,不然夜里容易积住食……”

  申全一一答应着,领命去了。

  群臣纷纷来祝酒,宇文睿心不在焉地接受了。

  直到申全折回来,说道:“回禀陛下,太后很喜欢那碟子桂花糕,夸赞您有心了。她老人家说‘陛下的箭法越发精进了’,还说,‘纵是君臣同乐,陛下也要顾及着龙体,少饮为妙’。”

  宇文睿站起来,直着身子,恭恭敬敬地一一听了。

  “陛下对太后当真是好啊!”宇文达抿了一口酒,道。

  “朕蒙太后教养长大,若没有太后的一番垂爱,便没有今日的宇文睿。”

  宇文达点点头,“陛下是知恩之人,愚兄佩服,敬你!”

  说着,朝着宇文睿扬起手中的金杯。

  宇文睿素喜他豁达豪迈,大有豪杰之风,微微一笑,也扬起自己手中的金杯:“多谢达皇兄。”

  二人相视一笑,各饮一杯。

  侍奉在侧的内监满上酒盏。

  宇文睿盯着面前的一盘子烤鹿肉,笑道:“若说今日最该被敬的,非勤皇兄莫属啊!”

  宇文克勤闻言一震,不解地看着宇文睿。

  宇文睿续道:“今日秋狝,驰骋围场,谁及勤皇兄勇武?这状元之称,非勤皇兄莫属啊!”

  宇文克勤急忙起身,拱手道:“臣何德何能?不过是有一把子傻力气罢了。”

  “哎,勤皇兄何必太谦?”宇文睿一摊手,“勤皇兄是实至名归,只可惜朕没法子赐你那金弓,委屈你了。来,朕敬你一杯酒,聊表歉意。”

  宇文克勤还要推辞,站在他旁边的宇文克俭笑劝道:“大哥何必这么谦虚呢?到底是皇姐的心意,这证明什么?证明咱们兄弟不比那起子外臣差!”

  “俭儿!”宇文克勤喝住宇文克俭,“陛下在此,不可狂言!”

  宇文克俭吐了吐舌头,收声。

  宇文睿莞尔:“皇兄莫拘着俭儿,他才多大?”

  宇文克勤皱着眉瞥一眼自己的亲弟弟,摇头叹息:“不小了,陛下像他这般大的时候,处理政事已经是一等一的好了……”

  宇文克俭却嘻嘻一笑:“那是自然。皇姐乃真龙天子,小小年纪就卓然不群,不是小弟能比得了的。”

  常言道“三岁看老”,俭儿幼时便喜怒不定,打骂奴仆是常有的是,是相王府出了名的“小霸王”。宇文睿总觉得他越长大越是阴阳怪气的不讨喜,可看在勤皇兄的面子上,总不好如何了他,遂举杯道:“来,勤皇兄,且饮了这杯酒!”

  宇文克勤无法,只好谢领了。

  宇文达斜睨着兄妹三人,夹了一筷子山鸡肉,又抿了一口御酒,眯缝着一双凤目,似在品咂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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