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间(GL)_风若清扬【完结+番外】(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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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没个正形,云晨潇又作势挠去,水心悠忙止住她道:“荆楚大军多是云政亭和谢子良的旧部。虽说上阵父子兵,但也难免他们心怀异志。那谢家军和你云家军,只怕龃龉更多,若是云……若是你爹在,凭借他的威望勋功,或许还能压得住阵。可你初出茅庐,又无军功,且为女子,仅凭父荫执掌数万大军,我怕众军士不服你管束。所以,你还是应该多安插些自己的人手。唐晓涵虽顽劣,却极有见识,多谋善断,是个不错的谋士。她又是唐门掌门之徒,留她在你营中,唐门也应该会有所顾忌……”说罢一脸幽怨地看着云晨潇,低眉敛目道:“桩桩件件,还不都是为了你?”

  “哼,一派胡言!分明……”云晨潇话到一半,却突然咽下,眼中亦笼罩了冥冥薄雾,澹澹水汽。那心中原本朦胧模糊的梦魇,此时突然清晰地可怕。她想闪躲,却不自觉的有一股凉气从心中蔓延开来,刹那间已寒遍周身,如置严冬——人心叵测。她本不愿用这个词。流水西东,终解相逢;行云无定,犹能入梦。面对水心悠,她愿用赤子之心,至诚至真相待,但有时人心薄于云水,太难琢磨。人心的恶意,更是不可揣测,不可言说。

  云晨潇知道水心悠仇恨云政亭害母,亦知唐晓涵仇恨云政亭灭门。她不愿二人私下会面,原因正是在此。云政亭与水源澄、与林清影、与唐门的恩怨,她一清二楚。以如今二人心智武功,若有谋划,云政亭哪有半分转圜余地?水心悠顾忌云晨潇爱父之心,怕她伤心,自然不愿自己动手。这招借刀杀人,将唐晓涵放在自己军营中,仿佛在云政亭身边埋下一颗隐雷,可随时调遣触发。云晨潇心中暗叹:父亲是楚军的心骨旌旗,她却欲除之而后快。难道她不怕军事哗变吗?不怕东山倾颓吗?不怕天下大乱吗?只为了一个云政亭,值得吗?还是说,她早已棋高一筹,想好万全之策,将国仇家恨,毕其功于一役?如果这样的话,自己是否也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呢?

  电光火石之间,云晨潇脑中已闪过无数念头,但水心悠却一如既往,自始至终,以略带微笑的目光凝视着云晨潇。那目光平静温柔已极,不掺半分杂质,不带半分躲闪。云晨潇长叹一声,拥她入怀,轻声道:“是我多虑。但愿是我多虑,一定是我多虑!”

  水心悠回报以相同的力度,亦拥着她道:“当心思虑过度,伤神伤身,更加伤心。”

  云晨潇颔首,嘴角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水心悠早已红透的耳垂如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动人心旌,云晨潇一口含住道:“有悠儿替我思虑,我便可高枕无忧。”

  ***

  几日后,便有中书谕令,紫泥封之,下达至成都镇南军驻处。与此同时,水心悠亦接到加盖皇帝私印的黄麻密信。让水心悠颇感意外的是,皇帝并没有令兵部左右侍郎领镇南军都督的虚衔,而是令兵部右侍郎杨世成兼镇南军都督,即日起率督军、先锋、校尉十数军官及钦兵五百,携虎符、印绶、冬衣、甲胄及一应赏赐,自京城出发,前往蜀中交接。

  这位新任的蜀军领袖,兵部右侍郎杨世成,水心悠倒是从霍横扬口中听说过。据说此人进士出身,居刑部司门主事时便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得罪过不少权贵,是个宁折不弯的性格。后来历任兵部职方司主事、吏部考功司员外郎,兵部郎中,累迁兵部右侍郎,是霍横扬的左膀右臂。看来此番行动,皇帝是听了霍横扬的举荐才重用此人。洛风与杨世成,一个是慕容光门生,一个是霍横扬属下,都是骁勇之人,能当大任。上阵时同仇敌忾,阵下又能互相牵制,不至于某方势力做大。

  京城二十六卫拱卫京师,是天子直接统辖的军队。除去屯垦卫、驻守卫、金吾卫等,天子能调动的戍军卫也不过数千人。此次皇帝又从京兵二十六卫中抽调五百钦兵入蜀,阵仗之大,可谓国朝少有,足见北宸对镇南军的重视。

  第89章 三分天下计

  此番朝廷军事大动作,自然惊动了久居蜀中的安王爷薛延庆。薛延庆月前已接到了朝廷敕令。皇帝语气不善,于敕令中劈头盖脸地申饬了藩王罔顾国法的种种作为,而后责令藩王整顿王府,约束属官,不得干预地方政令,不得插手地方军事,不得横征暴敛云云。

  薛延庆接到敕令后惶惶不可终日,当夜就拟好表文,自称死罪,并愿接受敕令,交付一切权柄。只是那薛延庆如今已年过古稀,耕山钓湖不问世事多年。如今王府中掌权的,乃是薛延庆的嫡长子薛竣。

  这位世子爷平日斗鸡走狗,寻花问柳,一派纨绔作风。接到朝廷诏令后也不管不顾,且私自将父亲的谢罪表留中,转身问向身边的王府长史道:“南边的宁王,东边的安王,可上了谢罪表?”

  王府长史洪惠已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乃是王府中侍奉两朝的老臣。此时他拱手恭声道:“据臣所知,二位王爷自收到陛下敕令以来,并无动作,也没听说他们上表谢罪。”

  “父王终究年纪大了,竟为这点风吹草动坐立不安。”薛竣握着手中的谢罪表笑道:“拿去吧。”

  洪惠接过,问道:“是烧了还是……”

  “放肆!洪惠你是越发会当差了!”薛竣作色斥道:“父王的手书,你也敢私自焚毁?束之高阁罢。”

  洪惠点头称是,薛竣又吩咐道:“虽不能草木皆兵,却也不得不防他风声鹤唳。我看朝廷此次不像虚张声势,怕是要动真格了。前几日竟派了兵部侍郎杨世成来接管镇南军。那洛风一向以朝廷命官自居,不与我们合作,此番更是投靠了中枢。如此一来,就等于将四川门户拱手让人了。洪长史,我们王府可用兵丁,共有多少?”

  洪惠道:“回世子爷,我们兵丁满打满算不过万余,且还有不少是老弱病残。朝廷若要动武,怕是……”

  “怕什么?”薛竣斥道:“唇亡齿寒。朝廷若先对四川动武,下一个便是他宁王、定王。届时我那两位叔叔岂有不动之理?二叔兵强马壮,四叔富可敌国,我便不信,他们会让薛……哼,会让皇上成功撤藩。”

  “可是世子爷,四川毕竟不是二位王爷的属地。若他们真置之不理,四川岂不成了俎上鱼肉?不如早做打算……”

  薛竣见洪惠语焉不详,烦道:“你也是王府旧人了,有何意见,不妨直说。”

  洪惠这才道:“依臣浅见,不如先将王爷的谢罪表呈上,一来向朝廷表示忠心,令其放松警戒,二来也为世子爷争取时间,联络宁、定二位王爷。与此同时,世子爷您要尽快与二位王爷去函,历陈蜀中之要塞地位,以求自保。只要有一王愿意援手,我们便有了与中枢分庭抗礼之力。”

  他顿了顿,长舒一口气,跪地叩首道:“臣今日所说,句句死罪,先向世子爷求个饶。”

  薛竣知话到此时,方渐入佳境,遂笑笑亲手将洪惠搀扶起至椅子上,摊手示意他继续。洪惠也不谦让,坐下道:“如今天下四分。陛下占其一,宁王占其一,定王占其一,其余则荆楚云政亭、咱们西南安王爷、天下闲散的江湖帮派势力共分其一。陛下乃天子,自然是想天下归一,然臣不敢说宁、定二王不存问鼎之心。据臣所知,陛下已加封荆楚云政亭上柱国镇国公,享衮冕九旒之尊,这摆明了是要争取荆楚这一方势力。再者……世子爷可知如今谁为群臣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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