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一笑,莫逆于心。原来这二人一人写的是“璇玑图”,另一人写的却是“苏若兰”。
作者有话要说:
按:文中所说数字符号即阿拉伯数字。实为古印度人所创,后经阿拉伯人传播至欧洲。故误称其“阿拉伯数字”。约十三、十四世纪传入我国。
文中所记之事为本人杜撰,年代亦不可考,其时阿拉伯数字尚未传入,古书云云乃本人臆造,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博君一笑耳……
欲话姻缘
第28章 惟愿双宿飞
说起这璇玑图来,则另有一段外史。璇玑图乃是前秦才女苏蕙所作。苏蕙字若兰,陈留县令苏道质的三女儿。若兰自幼姿容美艳,聪明伶俐,更是知书识理,精通诗文。后嫁与前秦安南将军窦滔,两人婚后相敬如宾,感情甚笃。然则好景不长,那窦滔喜新厌旧,娶得宠姬赵阳台。赵阳台非但容貌娇媚,更擅歌舞,甚是得宠。若兰心有苦楚,终日郁郁寡欢,吟诗作对,聊以消遣。
后来窦滔调任襄阳,欲携若兰同往。若兰因赵阳台专宠,心中不平,拒与同去。窦滔便携赵阳台去襄阳赴任,却留苏若兰独守空闺。自丈夫去后,若兰寂寞难耐,相思成疾,便借助诗文来表达这刻骨铭心的思念之情,经巧妙构思作出诗文,又将诗文织在锦缎上,遂做成织锦回文的《璇玑图》。周朝女皇帝武则天甚爱若兰才气,专为《织锦回文记》,其中言道璇玑图“五彩相宣,莹心耀目,纵横八寸,题诗二百余首,计八百余言,纵横反复皆成文章,其文点画无缺,才情之妙,超古迈今”。意思是这副《璇玑图》五彩相间,缤纷绚丽。长宽八寸,共计八百四十一字,纵横反复都成章句,里面藏着无数首各种体裁的诗,诗意多为倾诉她的思念之情。此等绝世才情,当真古今难觅。
若兰做好这副《璇玑图》后,命人送往襄阳窦滔手中。旁人见了这图,都不知其中深意,唯有窦滔细细看来,读出了妻子的一片深情。他当即准备车马,遣人接若兰来襄阳。自此夫妻团圆,相亲相爱。而若兰也因《璇玑图》名垂史册,流芳万年。
此时云晨潇与水心悠竟是不约而同的想起这璇玑图来。若是这镜虚铁盒上的方块文字也如那璇玑图一般,须得排列成正读反读,横读竖读,斜读向读都成文章的顺序来,端的是煞费苦心的一件事。《璇玑图》成后,多少才子骚人,费劲心血,想要完全读懂尚且不能,何况再模仿此法,另辟新作?饶是云、水二人惊才艳羡,长袖善舞,要一时半刻做成这玄妙深邃的回文璇玑图来,却也是大大的难题。更何况此时后有追兵,时间紧迫。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那怪老头说了天亮来取铁盒,哪容二人多想一刻?是以二人虽然想到依《璇玑图》之理来拼对镜虚铁盒上的文字,但苦于时间紧促,仍是愁眉不展,长吁短叹。
然而水心悠开盒心切,又是锲而不舍的性子,当下紧握机会,盯着铁盒,细细钻研。每有所悟,便悉数记下,按一定顺序轻旋铁盒。水心悠本来心思敏锐,人也机灵,兼之熟读典籍,胸有丘壑,这盒上虽然有些字生僻艰涩,水心悠却也平心待之,不骄不躁,果然人如其名,如一潭沉碧如镜的湖水,平静缓和,波澜不惊。
云晨潇此时却再也静不下心来,站起身子,搓着双手围着水心悠来回打转,几次想要开口说话,但看见水心悠专心致志的样子,又不忍心打扰,便极力忍着。但越是如此,她心中就越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如火燎,身如针扎,再也安生不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晨光熹微,山间岚气渐散。云晨潇挑眉一望,东边旭日已然升出一个弧形来。她此时再也忍不得,蹲下身子叫道:“小悠儿,别摆弄盒子了,咱们没时间了。”
水心悠一门心思推演文字变幻,竟是有些痴痴迷迷,听得云晨潇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轻轻的笑了笑,便又低下头去。
云晨潇暗叹道:“又是一个入了魔的。这样可不行,需要想个办法才是!”她低头看着那镜虚铁盒良久,却没想到什么,当下抓耳挠腮,好不烦恼,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往地上一按,却不料手下一软,又有稠又有稀的东西抹了一手。云晨潇低头一看,胃里登时一阵翻腾,隔夜饭都差点呕里出来。敢情也不知哪里来的一团泥巴还是狗屎,臭烘烘的糊在手上。
云晨潇当下破口大骂道:“呀个呸的,真是倒霉到家了!喝口水都能呛着!”说着愤愤的把手上的泥巴搓下来,扬起手来正要抛了,却忽得灵机一动,脑中精光乍现,看看手上的泥巴,又看看地上的泥巴,终于呵呵的干笑了两声,也不顾手上肮脏,纵身一跃跳到水心悠身旁,伸手往她腕上一扣道:“小悠儿,别看了,我有办法啦!快……”
想是水心悠研究镜虚铁盒渐入佳境,正自入神,被云晨潇这么一拉,却也不抬头,怫然不悦的应声道:“做什么?”
云晨潇妙计在心,当下喜不胜收,也不管水心悠是何态度,只用力把水心悠连身拽了起来,又夺过她手中的镜虚铁盒来,笑呵呵的看着她。
水心悠哪知其故,见得云晨潇二话不说就抢了铁盒,已有些不高兴,正欲斥责她几句,却忽见自己洁白无尘的衣袖上生生多了十根黑乎乎的手指头印子,也不知云晨潇刚才摸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带着一股臊臭难闻之味,真是说不出的恶心。
水心悠天性好洁,一袭白衣如雪,似是永不沾尘,盾避铅华,秀逸飘洒无俦。此时却被云晨潇弄得肮脏不说,还臭气熏天的,叫她如何不火?她此时已然气极,只觉浑身都在发抖,牙关咬的咔咔作响,杏目圆瞪,美眸含火,口中却没讲出一句话来。可这沉默的火气却比骂人打架时的霹雳火气更胜十倍,端的是“无声胜有声”了。
然而云晨潇因想到好法子,心中愉悦之极,哪里顾及水心悠感受?当下仍是笑呵呵的拉起水心悠的手道:“好悠儿,我有办法了。我跟你说啊,咱们……”
“放开我!”水心悠不等云晨潇说完,便倏然甩手,之后想也不想,手臂一挥,长袖借力弹出,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直击云晨潇胸口,将云晨潇向后推去。
水心悠这一推虽然无意伤她,但毕竟是盛怒之下,出手有失分寸,难免重些,再加上云晨潇毫无防备,水心悠这一推,便是一头壮牛也要踉跄几步,何况是人?云晨潇吃不住这一击,只觉胸口一阵疼痛,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弯儿,脚下一虚,下盘大松,竟是被水心悠平平的推了出去。
云晨潇心中大惊,但她反应神速,在身子飞出之际,急运内力,气沉双腿,使出个千斤坠的功夫稳住下盘,定住身形,之后身子向后一倾,蹒跚的扎在地上,虚浮几步,方才站定,却也顾不得胸口疼痛,一个飞身凑到水心悠身边,略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道:“小悠儿,你怎地啦?那里不对劲儿吗?还是你入了魔了?”
水心悠因刚才下手颇重,心中早已后悔莫及,迎上一步,关怀的看着云晨潇,正寻摸着如何开口。却听得云晨潇先人后己,竟不顾自家痛楚,先问起她的情绪来,不禁心中乐得开了花,怒气也消了七八分。只是水心悠在师门一向争强好胜,再加上她天资过人,自然能者多劳,事事占得鳌头。如此一来,她便养成爽朗刚毅的性子,在人前亦是七分骄傲,三分刚烈,极少显出温柔的一面。纵是在师父面前,也是挺拔不屈,万事自有主张,从不依靠他人。今日猛地被云晨潇这样一关心,却忽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怔怔的立在原地,芳心可可,千般柔情,万般缠绵,萦绕不绝,如漫步云端,爱意充盈。口中却干涩发干,不知如何表达。若是叫她说几句温柔软语,或是撒娇发嗲,真是大大有违本性,当下急得耳根通红,跌足嗔道:“哎呀不怎么,就是忽然想揍你啦!你别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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