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声声地哄着赵寂,极有耐心。
赵寂缩在她怀里不动了。
“我十岁的时候,分化了。分化其实很成功,我成了个绝品的乾阳君,家里为此狂喜过一段时间。不过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我被人下毒,那人是想毒死我的,不料我资质太好,捡回一条命来,不过作为代价,资质也废了,一个绝品乾阳君,比下品乾阳君还不如。”卫初宴慢慢述说着,这些事情,才是她所经历的真实,不过,时隔多年再次提起,一切的情绪都淡了。
分化成为绝品时的喜悦与抱负没有了,被废之后所遭受的白眼以及后来的挫折也不那么令人难过了,时隔十数年,隔了两世,她如今也可以以很平静的心情去看待当初了。
赵寂敏感地问道:“给你下毒的,是我家的人吧?”
卫初宴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回答她,这个话题太敏感了,伤害的是双方。
“可是,分化和未分化是不同的,即便你资质被废,也不应在榆林表现出未分化的状态,同时,你既然已分化过,又如何有第二次分化呢?”
卫初宴只是开了个头,赵寂便有了一肚子的疑问了,她一个个问下来,每一个,都戳到了事情的关键点上,令卫初宴骄傲又惘然。
这就是她喜欢的人,敏感又聪慧。
但是同时,这也意味着,她真的很难再在一些事情上瞒住赵寂了。
黑眸里翻滚着许多的情绪,白玉般的手指按在了赵寂的双唇,没用什么力气,却令那少女倏然停止了说话。卫初宴拥着她,仿佛情人间的呢喃:“莫要太急,听我说,我说完了,也许你就懂了。”
清澈而温柔的嗓音如流水一般倾泻而下,赵寂觉得全身都有些麻,她低下头,轻轻咬了一下卫初宴的手指,令卫初宴也是一颤。
“后来我在家里呆不下去,出门游历了几年,最终在长安落了脚。”
赵寂的脑袋里已经全是疑问了。
“我做了个小官,记录农事的小官。后来,慢慢地有了起色,渐渐地也升到了不错的位置。”卫初宴口中的“不错”岂止是不错?那时一朝的奏章都要经过她的手才会到帝王眼前,也算荣极一时了。
后来要她死的人里,也有紧盯着这个位置的人。
“后来出了一些事情,很多,关于诸侯国、关于大皇子,我处在一个漩涡里,无法脱身,后来就死了。”
赵寂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下去,反应极大地转身捂住了卫初宴的嘴,极快地反驳道:“越说越离谱了!你这些年一直在做我伴读,何时又管过农事?如今也算是一步登天地掌了北军,又怎么是一步步往上爬?还有,还有你明明好好地在我面前,什么漩涡?什么死亡?”微凉的夜,赵寂的额上却全是冷汗,是被卫初宴吓的!
卫初宴抱着她,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她知道自己所说的话太过匪夷所思,要赵寂去理解以及接受,总要有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她已想好了。
“就当是梦里经历过的吧。”
赵寂惶然看着她,身子有些发抖:“梦里?梦里的事怎么——”
她本想说梦里的事怎么当真,却忽然又想起了那个逼真至极的梦,那个梦的最后,不正是以卫初宴的死亡做终结的吗?
她的话戛然而止。
“谁说梦境就不能是真实呢?也许是鬼神预警吧,又或是上天垂怜。我做了那样的梦,看到自己最终的下场,因此下意识地,开始改变自己人生的轨迹。这其中也有些和梦境重合不上的东西,比如我并未在十岁那年分化,但我仍然做了准备,这才是后来我能第一时间掩藏资质的原因所在。”
卫初宴彻底打开了话匣,将一切都吐露出来,只是她很清楚那并不是梦,那就是真实。可是能让赵寂接受的,能让她说出来的,就只能是一个梦了。
姑且......算是梦吧。我将能说的一切都告诉你了,赵寂啊,你要不要信我?
这个问题在卫初宴心头转过一遍,她没有问出来。
“后来,变化越来越多,我没有再按着梦里的轨迹走下去,我的一切,你都是知道的。这才是真实。”
“你等等。我要,我需要好生想一想。”
赵寂混乱地喊住了她。坐她身上,咬着嘴唇,时而蹙眉时而捏拳,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初宴靠在床头,目光也有一些放空。
若是卫初宴早将这番话说出来,赵寂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她相信自己的眼睛能看到的、相信世界上理应存在的,却并不迷信于鬼神之事,当然,也从来不会将梦里的事情当做真实——又或是有可能发生的真实。
可是,也许是受了那个梦的影响吧,赵寂觉得自己也有些不对起来。她本来觉得卫初宴所说的从生到死当然是假的,可是,当初宴告诉她,那是一个梦时,赵寂忽然就有些相信了。
因为她也曾在梦里看过一段很长的、很是逼真的事情。
那是梦吗?她从未做过这样的梦,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令她有种身处其中的感觉,令她的情绪被轻易拉起来。甚至在梦醒之后,她也还能一丝不落地回忆起梦中的一切。
有这样的梦吗?
她不知道,但若这梦和卫初宴所说的梦一样,是对现实的折射,或是对未来的一种欲言,那么,好像它的逼真便说的通了。
苦苦的思索着,忽然,赵寂想到了些什么,她咽了咽口水,干干地问卫初宴:“你,在那个梦里,你是怎么死的?”
卫初宴有些诧异,她以为赵寂会觉得她所说的都是鬼话,但赵寂的表现却颠覆了她的想法。
“你说啊......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赵寂等的快要哭出来了,她揪着卫初宴的月白中衣,像是等待着一场刑罚:“你不要隐瞒,不要担心我受不了,你说吧,在那个梦里,你是怎么死的?”
她的问话令卫初宴真的怔住了,这个问话,就好像她知道卫初宴死的很惨一样。
不然,为何会说出“不用担心我受不了”这样的话来?
“你说啊。”赵寂抹起了眼泪。
卫初宴便真的说了:“我是在牢狱里吃了刑罚,咬舌自尽的。”
她尽量说的轻巧,也并未提及自己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的惨,但是赵寂却已看到了。她透过这句话,看到了当时伤痕累累、毫无生机地躺在阴森牢房中的女人。
原来梦与现实是真的会交织的。
她扑到卫初宴怀里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阿寂做梦的时候,你们都没想到最后会这样吧!
(心满意足写到这里,去睡啦,大家么么啾,求评论求营养液,爱你们哟)
第一百一十四章 火与蝶
“那, 让你痛苦的事情也是梦里发生的吗?还有, 赵, 赵寂......你说的赵寂, 是你梦里的人吗?”
好不容易才止住哭声,赵寂望着晃动的帷幔,擦了擦眼睛,眼泪好多啊, 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她把卫初宴肩头都哭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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