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冷漠地同卫初宴说着话,听到卫初宴疑惑的话语,赵寂惊愕朝她手上看去,而后,小脸都给憋红了。
“还我!”
倾身探手,迅速地从卫初宴手上拿回香囊,赵寂把那香囊抓在手上,不知所措地摩挲一阵,突然鼓起腮帮子,将它自窗边丢出去了。
“呐,这是你的那个,这个是对的了。”掏出另一个香囊,塞到卫初宴手里,赵寂抱膝坐回去,盯着卫初宴的脚尖,语气复归冷漠:“我最大的秘密被你知道了,你也有个大秘密在我这里,算是相互牵制。你先前......分化的时候,我未将你得知我秘密的事情捅出去,没让高沐恩杀你,现在......你也救了我一条命。我们便两不相欠了。”
她的话里还带着哭腔,肩头还偶尔会抽动,奶声奶气的,但是说出的话,却清晰冷漠的紧,像是回归了一开始在榆林的那个赵寂。
“我已明白了,你先前一直在躲我,是怕这秘密被我发现。你不想同我回长安,现在看来,是我强人所难了。你怕待在天家眼下,我......却硬要将你带来,还连累你一路逃亡,你心里定是讨厌死我了吧?”
“不是这——”
“你不要说话!”
情绪突然爆发开来,赵寂大声朝她吼了一句,她的眼儿刚被泪水洗过,清亮极了,也冷漠极了,恍惚间,卫初宴好像看到了那个桀骜冷酷的帝王。
“我......你......我自己一个人回不去,你送我回去,我放你自由。”
好似丧失了与人对话的能力,你、我了好几声,赵寂才重新找到语言,随后,她跟卫初宴断断续续地说明了心中想法。
“大齐已经很多年没出过绝品的乾阳君了,往后也不会有,我长到这么大,见到的最厉害的也只是上品。我......没见过绝品的乾阳君。”她揪着衣角,显得十分焦虑,面上却强装凶恶:“而你,你也没见过一个身为坤阴君的十一殿下。她只是个上品乾阳君,从始至终,她都是乾阳君。”
“卫初宴......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还能不明白吗?她说的够明白了,赵寂锐利的注视下,卫初宴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她张口欲言,却被赵寂往车外推去:“别说了......我知你一直想要的就是这个,你去赶车吧,我想......尽早回长安了。”
被她一股蛮劲推出去,卫初宴清瘦的身体如蝴蝶般飘了下,差点跌落下去,幸而手指抓在车框上,才堪堪稳住身形,她还想回头同赵寂解释,可刚掀开帘子,便被迎面而来的一块玉佩砸出来了。
怎么同她解释了,她还是这么生气呢......
好像比不解释还要难办一些了。卫初宴靠在车外,有些茫然、有些无措。
奶包亲口说了,不要她待在长安了,放她回榆林......这不是她先前便在追求的事情吗,为何现在听来,心中半点高兴都没有呢?
“你怎么还不走?”
发了一会儿呆,身后传来闷闷的声音,卫初宴跳下车去,蹲下身子找了一会儿,摸到了一个东西,抓在手里,而后将受惊的驴子安抚一番,重新上路了。
行至傍晚,趁着清凉赶路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在低语,有人垂头赶路,蝉鸣声则反而渐渐消了下去,很快地,跟着太阳一起隐没在了暮色里。
四周变得昏暗,微风与夏花,泥土与车轮却仍然紧紧挨在一起,静谧在空气中浮动。注视着前方,细心辨认着道路,卫初宴想要趁着天还未完全黑下来尽量多走一会儿,便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风,令她不由地坐直身体,戒备起来。
可是随后,一个娇娇软软的身体,贴上了她的后背。
“呜哇......卫初宴你不要走。呜......你跟我回长安啊......不准,不准你回榆林......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杀你的、我、我保护你啊......呜啊......”
死死抱住卫初宴的脖颈,像是害怕她突然消失一般把她抱的那样紧,小脸挨着她的发丝,面色粉嫩似桃花的女孩崩溃地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这讨人爱、让人愁的奶包
唉,这令人不安多变的爱情
(喂!)
啊,蟹蟹大家的浇灌(吃好饱!)
第五十三章 我为刀俎
斜阳, 青叶, 叶下扬起的尘埃。
毛驴, 陋车, 车上哭泣的女孩。
赵寂哭的伤心,那些眼泪落在卫初宴颈间,一路渗进了她的心中,在她心中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湖泊。过去的那种深爱和如今的这种疼惜交织在一起, 令她深深地叹息,她伸手握住了赵寂交叠在自己身前的手,退入车厢,将这个伤心流泪的女孩抱在了怀里。
“我不走, 我不走的。”
她为赵寂擦着眼泪, 轻抚着她的肩背, 认真地注视着赵寂朦胧的泪眼,像是发誓一般保证:“我会送你回长安。你忘了么,我曾说过的, 我一定会将你送回长安。”
哭的打嗝, 赵寂紧紧揪住她的素色衣襟, 肩头仍然一阵一阵地颤动:“回嗯, 回了长安也不准走......”
“好,我不走,回了长安也不走。”
听了这话,赵寂总算冷静一些,她揉着眼睛, 盯着卫初宴看了一会儿,见她眼里全是真挚,又抱住了她的脖颈,抽泣道:“你要,你要做我伴读。我呜,我会保护你的。”
伴读一事,是她们离开榆林那会儿便达成的共识,但是经过这件事之后,赵寂显然又开始不安起来。卫初宴摸着她的脑袋,让她枕在自己肩上,不住拍着她的背,声音从无一刻有这么温柔,仿佛晴日大海的波浪:“我做,我信你,我信你会保护我。”
她未再说过“你不要哭”这样的话,但是这些保证听在赵寂耳中,便比任何的安慰都要好使,确定卫初宴不会离开她以后,她的哭声渐渐止住,但仍然有些颤抖,也还赖在卫初宴身上,不肯下去。
经过这一番折腾,外边的暮色又深了一些,卫初宴干脆抛去了再走一段的念头,安静待在车中陪着赵寂。
这里仍是大道上,她们的驴车不动,却仍有行人匆匆来往,等到夜色完全压下来,人终于也是少了,山野间的微风轻拂而过,树不动,叶在动,车不动,但那一日之间经过好几次折腾的车帘也在微微飘舞。
车帘之后,有温柔的低语,如同燕子间的呢喃,随着微风一起拂过田野。
“眼睛疼么?山野之地,也找不到卖药的商铺,也不似在宫中,这里无冰可用,明日......怕是会疼的更厉害。”
两人穿在身上的衣衫都是由粗糙麻布织成,平日里穿在身上,贴着娇嫩肌肤,两个素来都以丝绸做衣的人尚且都会觉得磨的难受,如今赵寂将眼睛哭的红肿,卫初宴给她拿袖袍擦了一下,粗糙衣料摩擦着红肿皮肤,令赵寂难受得直往后躲。
“不,不疼。”
先前哭的大声的时候,被难过的情绪支配着,赵寂在卫初宴身上擦眼泪的时候也不觉疼痛,然而如今情绪平复下来,心中的难过消散了,心不疼,便开始注意到身体的疼痛了。赵寂趴在卫初宴怀里,又不想承认自己哭成这样,死撑着,显得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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