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昭义兄。”张若菡倒也不勉强她,等她称呼出口,自己便也立刻回应道。不过让张若菡没想到的是,本以为自己不甚在意此称呼,可等她真的喊出口,顿觉羞赧,小巧的耳根,也红得晶莹剔透,不由低下头来。
将军府后院之内,一对刚刚结义金兰的青年“男女”,陷入了刚刚改换称呼的尴尬。沈绥不知道第几次清了清嗓子,为了掩饰尴尬,她说道:
“三……若菡义妹或许有所不知,某年龄大约比较小,或许不该称呼为义兄义妹,该是义姊义弟?”
“伯昭义兄真是不懂女人心。”张若菡闻言薄怒,嗔了她一眼。只此一句,沈绥就明白了,张若菡是故意的,好吧,她开心就好。
“惭愧,是某愚笨了。”沈绥一揖告罪。
夜色已然不早,沈绥提议送张若菡回屋休息。二人便离开后院,向将军府安排的客厢行去。这一路沉默,二人都没说话。
沈绥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今晚简直做梦一般,她真是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和莲婢姐姐义结金兰了,自己还莫名其妙地成了莲婢姐姐的“义兄”,还好不是“表兄”,这可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又哭笑不得。
张若菡沉默,却好像在思考某些事情,一路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藏在袖袍下的双手紧紧攥着,这暴露了她此刻略有紧张的情绪。
二人在张若菡房门口站定话别。
“若菡义妹早些歇了罢,明日路程紧凑,或许会更劳累。”
“若菡明白,伯昭义兄今夜多饮了酒,明日起身或许会头疼。最好让仆从熬好醒酒汤,喝了再睡。还有,划伤的手指,要注意清洗包扎。”
沈绥闻言,下意识将手藏在了背后,然而现在藏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张若菡抬眸笑看她,沈绥脸上泛红,道:
“愚兄明白了。”
接着沈绥拱手告辞:“义妹夜安,明日见。”
张若菡回礼:“义兄夜安。”
沈绥转身欲走,却不防突然被张若菡喊住:
“伯昭义兄且慢,若菡还有一问,望义兄解惑。”
沈绥转身,就听张若菡问道:
“伯昭义兄怎知,若菡年龄比较大?”说罢,她就紧紧盯着沈绥。
然而沈绥面上并没有显露出张若菡预料中的慌张,只见她忽而轻飘飘一笑,道:
“这世上,尚未有愚兄不知之秘。若有,也迟早要被查清。”说罢,微微颔首,沈绥转身,大跨步离去。
张若菡立在原地,颦蹙秀眉,目送她俊秀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她最后这一句答话,彻底出乎了张若菡的意料。一整晚,都是张若菡占据优势,却没想到最后,却被沈绥反将一军。
张若菡轻轻推开房门,转身掩上门扉。她缓缓背靠门扉,只觉心跳鼓动得异常激烈,心口已经忍耐得有些发疼。轻轻抬手,按住胸口,黑暗中,她深深舒了一口气。
今晚,她大概做了自出生以来,最为大胆放荡之事。
“赤糸,原谅我。”她轻声呢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 生不同腹,死愿同穴,莲婢啊……
一整章的对手戏,看得很爽吧,下章开始要正经进入第二卷 的案情了。
第三十六章
日头斜斜无力照耀在西方, 空气有些许闷湿。沈绥骑在马上, 望着南面几欲压将而来的阴云, 眉头紧蹙。
怕是不久, 就要下雨了。
行路第四日,过骆谷关, 继续向西南方向前进。已经过了京畿道与山南西道之间的界碑,他们已入山南西道范围之中。目前处在洋州境内, 今晚的目的地是华阳县的县城小驿站。
昨晚一夜饮酒, 今日早起赶路, 裴耀卿与刘玉成脸都是青的。骑马是万万骑不动了,两人钻进马车之中, 休息去也。车队中还在骑马的, 除了同行护送的禁军侍卫之外,就只有沈绥和忽陀了。
沈绥本身酒量好,昨夜发了一身汗, 又饮了解酒汤,今早起身尚算精神。只是她心事很重, 不似平时那般神采飞扬。忽陀安静地骑马跟在她后面, 他知道昨晚大郎归来得很晚, 回来时脸色有些古怪,但大郎未提发生了何事。
“叮铃铃”,马车中,沈缙摇响了铃铛。沈绥回过神来,亲自跑马到车窗侧, 就见沈缙从车窗递出来一块书写板。这块小板子是沈绥亲手做的,刨得光滑的木板之上,被刷上了黑漆,沈绥称之为“黑板”。其上写着粉白色的文字,书写文字的工具是一种特殊的白色硬笔,沈绥称之为“粉笔”。是用石灰加水,再掺杂一些石膏,制作成一种长条状的白色小棒,又用木块雕刻出把手,将白色小棒的一端卡入把手之中,抓住把手书写,如此可以保证书写时不沾染粉末。把手还有可以调节粉笔长短的机关,十分精巧,不用时,可以将粉笔藏入把手之中,用时再推出,用完后,还可再更换。
这黑板与粉笔,平时沈缙都是随身携带。她的轮椅右轮内侧,专门有一个夹层用来放置黑板,左右两边有卡槽可以固定,用时随手一抽就能拿出来。轮椅右把手其实是个匣子,可以打开,粉笔就存放其中,还有用于清理黑板的擦子。这都是平日里沈缙不方便使用唇语和手势时或者闲来无事打发时间时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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