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从御书房出来后, 和宁迎上前, 从福公公手里接过轮椅, 推着娮姬慢慢走回凤阙阁。
娮姬微阖着眸子, 神情有几分挣扎,最终回头对和宁道, “金紫草……不必再找了。”
“公主?”和宁一惊,手下捏着的把手差点捏碎, 及时惊醒收力, 问道, “为什么?”
“因为皇上不乐意我站起来呗。”娮姬说的轻松,笑起来却发苦。帝王的心是硬的, 血是冷的, 她算是领教了。
和宁想说些什么,但是也明白这样的事不是他能说道的,只好闭嘴, 按捺住满心的焦急。
娮姬叹了口气,往后靠着, 悠悠道, “这件事也别让子午知道, 听见没?”
和宁闷声应了,“您是老大,是主子,是公主,您都这么说了, 我只能应啊。”
娮姬乐了,“哟,你还埋怨起我了?”
和宁拉着张脸,不吭声。
娮姬眼睛往上看了看,然后胳膊往后伸过去,拍了拍他的胳膊,“别用这脸色看我,跟我亏待了你似的,一辈子得坐着的是我,你怎么比我还苦大仇深。”
“我在您身后站着呢,您又看不见,还管我什么脸色啊。”和宁说话非常不客气。
娮姬笑了笑,“行吧,那你想哭两嗓子也行,反正我看不见,别滴我脑袋上就成。”
和宁没说话,眼睛看向别处,满眼通红。
古往今来,为争皇权,不知有多少皇子自相残杀,争权夺利,社稷动荡。
女皇是英明的,她选中了谁,就定然会保护好的。
若娮姬恢复如初,会是苏玉珥最大的阻力,女皇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场面。
这些无论是娮姬还是和宁,都明白的。
然而,尽管道理都懂,却还是难过。
娮姬自小就被女皇带在身边,尽管耳濡目染都是政权计谋和帝王之术,但是对于娮姬来说,女皇依旧是让她亲近依赖的母亲。
被帝王放弃,她能坦然面对,但是……被母亲放弃,却还是伤心啊。
娮姬回到凤阙阁的时候,子午正趴在桥柱子上吃桂花糕,掉下来的碎屑飘在湖面,引来不少鱼儿露头争抢。
子午看到娮姬的时候还挺惊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娮姬没说话,在子午身边停稳后,长臂一伸,将子午圈在身前,脑袋埋在子午小腹上,哼唧了两声。
“你这是怎么了?”子午想抬起娮姬脑袋,看她是不是哭了,但是娮姬搂的很紧,怎么也不肯看她。
娮姬没回答,就这么抱着,抱了会儿突然笑出声了,“我怎么觉得我这抱法儿跟个小孩子似的。”
子午十分顺手的拍了拍娮姬的脑袋,“还是个撒娇的小孩子。”
子午突然就想到狗崽了,狗崽看着她时,眼底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依赖总能让她心软的像是化开的糖水。
娮姬笑了笑,她在子午小腹上蹭了蹭,然后仰脸望着她,突然问道,“你有多高啊?”
“没量过,”子午不知道现在尺度如何,没法说。
娮姬认真的看着子午,从头到脚的,然后说,“我要是能站起来,应该比你高。”
子午蹲下身子,和娮姬平视,伸出个小指头,说,“等你站起来,我们就比一比谁高。”
娮姬也伸出了根小指,勾上子午的,咧着嘴笑着应下了,“好。”
日子过的平平淡淡的,但是对娮姬来说,有子午在身边,心里就满当当的,这种平淡她过起来都觉得是兑了糖。
眼看日子一天天冷下来了,百姓们都屯着粮准备过冬,朝堂上也平静无波,一个个的就盼着过年能歇段日子。
连朝臣之间因为政见不同的吵架都少了很多,没什么精气神儿,懒得吵。
然而就在这种平静的时候,瀚城山洪暴发的消息传回了长安城。
瀚城是大皇子苏正则的属地,大皇子脾气很好,人也很好,而且还治理有方,一直很得民心,是想维护帝王正统的大臣们极力推崇的储君人选。
他在属地待了十来年了,向来没什么差错,但是人再好也挡不住天灾,这事儿一出,立刻就报到朝廷了。
就像是滴进油锅里一滴水,一下子炸开了。
朝堂上吵什么娮姬不太关心,无非是赈灾、追责、祭天……
平日一点小事都能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到大事了,更是成群结伙的吐沫横飞跟八辈子仇人似的。
娮姬在意的是,从她的属地,淮城,传过来的一个消息。
“能够确定,山洪暴发那天,从山里撤出来的兵马是苏正则的私兵。现在已经转移了,我们的人……没能探查到。”和宁拧着眉说着,神情很复杂。
“和宁,你是不是也这么想?”娮姬问的很含糊,但是和宁听的却很清楚。
“是,四年前,三皇子急匆匆的秘密回长安,应该就是因为发现了这批私兵。”
当年,三皇子苏信和娮姬一道去苏正则属地游玩,原本待几日就要回自己的属地的,苏信却一出瀚城,就连夜带着她要赶回长安。
苏信没有跟她说是什么原因,到后来是想说,却没来得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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