猞猁耳尖耸立的黑色簇毛一抖,窜到白薰华前面就地躺下,露出柔软的肚皮。
白薰华忍俊不禁,弯腰揉了揉它浅白的腹毛。宋半烟团了个小雪球扔到猞猁脸上,嫌弃的说:“光天白日也敢碰瓷。”
小猞猁胡须轻颤, 晃晃脑袋,威胁的张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这模样可吓不住宋半烟,要不是白薰华制止,大概一个结实的大雪球已经直接塞进小猞猁的嘴里。
“好了。”白薰华抓起一把雪擦擦手,无奈笑道,“你多大人了,还跟它计较?”
宋半烟耍无赖的一把抱住白薰华,下巴支在她肩上,咬耳朵说着悄悄话:“亲爱的,我已经极力克制占有欲了。你说你,烂桃花不断,什么阿猫阿狗都妄想虎口夺食。”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撩拨,瘙痒的仿佛虫蚁噬心,白薰华只得偏开头,反手捏住宋半烟的脸颊:“你呢?飞机上撩空姐,飞机场撩地勤...”
宋半烟连忙喊冤:“那是你跟纪宝说话不理我,而且我那不是撩,我就是随口赞美一句。至于人家长什么样子我根本没看清,八十岁老太太我都可能夸成一朵花!嗯,我检讨,这的确是个坏毛病。”
白薰华笑而不语,靠在她怀里望向远处。蓝天澄澈,白云薄烟,晴空下连绵的雪山雄奇瑰丽。这景色让人心旷神怡,翩然世外。
宋半烟美人在怀,心里有些飘飘然,不过惦记两天的事情实在想忘记都不行,她迟疑的一下,还是问出口:“那个,纪宝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白薰华尚在感慨生死无常,突然听她这么一问,顿时心头一沉:“怎么了?”
宋半烟将她搂紧,低声说:“我说了你别生气,我那天就在想这个事了。丘布说‘莫爷一定要纪宝回来’,可我听你描述的莫叔叔...唔,我是觉得他肯定是想向纪宝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情。”
“风吹过,你都要怀疑草丛里有只老虎。”白薰华侧头亲了她一口,眼底却平添一份沉重。她知道宋半烟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莫叔的性格,只怕...
“哗啦。”小猞猁突然一滚,在雪地上腾空跃起,毛发炸立,警惕的盯着一处。
白薰华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空无一人,轻笑一声问它:“又看见雪兔了?”
宋半烟皱皱鼻尖,撇嘴道:“它要是再敢叼只血淋淋的死兔子放我们门口,我就找个链子把它捆起来。”
两人正说话间,山坳转角处出现一个身影。皑皑白雪,寥寥荒野,小小单单的身影站在那里,似乎在犹豫什么。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就果决坚定的走了过来。
白薰华在看见纪宝的瞬间,就挣开宋半烟的怀抱迎了上去。宋半烟肚子里的陈醋翻江倒海,酸的自己眉毛都翘起来了。最后微微张开嘴,呼出一口白雾:“唉......”
纪宝的靴子踩过雪地,发出“哗呲哗呲”的声音,蔓延的一串脚印在身后渐渐拉长,而她也逐渐靠近白薰华。
白薰华望着好友憔悴的神情,千言万语在喉间滚动,最后都化作一个沉默的拥抱。纪宝眼眶一热,强忍许久的悲痛终于有处可以宣泄。她发出宛如受伤幼兽的呜咽,最终变成嚎啕大哭。
“哇!他死了!他居然死了...呜呜,死了...薰华、薰华...他死了......”
白薰华摸摸她的头发,不断轻声安抚:“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纪宝,莫叔叔见到你已经很开心了,他走的很安详。你这么难过,他看到肯定要不放心。”
纪宝打了个哭嗝,抬手搽搽眼泪。她眼眶通红,悲伤不已,神情比当初在纪家守灵的时候可伤心太多。
宋半烟看了纪宝一眼,默默和小猞猁蹲在一起。她偶尔戳戳雪地,偶尔逗逗小猞猁。等白薰华将纪宝安抚的差不多,宋半烟才缓缓站起身,语重心长的说:“人死如灯灭,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让逝者安心离去。”
她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丝毫挑不出毛病。白薰华听在耳中却觉得有些古怪,正要开口将话题接过来,就听宋半烟又说:“谆谆教诲,殷殷嘱咐,务必要做到,要不然逝者会一直流连人间。”
她生的一张斯文秀雅的脸,说这番话的语调更是引人深思,望向纪宝的眼神中,目光温情隽永,让人无法拒绝这份关心。
纪宝霎时想起那天在莫叔病床前:
那双枯槁如干柴的手紧紧握着自己。莫叔枯黄斑驳的脸上,凹陷的两腮勉强裹着下颚。他颤颤巍巍张开嘴,吐出虚弱的声音:“...小宝儿...我的,小宝儿...”
纪宝鼻子一吸,红着眼眶答应:“嗯,我回来了。”
莫叔欣慰的笑了笑,脸上松垮的皮肤堆积起来,将那条狰狞的伤疤掩盖住。他慢慢的笑了许久,最终化作一声百感交集的长叹:“唉...”
纪宝见他阖上眼,顿时心惊肉跳,慌忙站起来凑到他耳边连声喊道:“莫叔,莫叔。”
莫叔气若游丝,低声说了一句:“宝藏...在匣子里。”
“宝藏在匣子里?”宋半烟听纪宝说道此处,顿时眉梢一挑,眼底透出兴奋之色,“你们猜是大元的宝藏,还是张士诚的宝藏?”
纪宝茫然不解,扭头望向白薰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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