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期,诸位切莫到后院打扰与我便是。其它随意。”秦时欢的声音已经远了,庭中人面面相觑一阵,好在都是颇有修行之人,互不相识,倒是没什么无趣的话来碎语,祭了灵机便去寻建屋之地了。
佝偻的老人,走得很慢,慢得第一个出了我们的视线。
灰衣素袍的青年倒是与我们点头打了个招呼,便随着清冷的女子拐过了一方阆苑角落,没了身形。
那黑白衣衫的少年,却是嘿嘿一笑,自言自语说了一句,“都是些奇怪的家伙,倒是你们几个,怎地还混进了两个凡人?”说罢,玩味地扫量了我们几眼,嘬唇打了个呼哨,一白毛畜生不知从哪里落在了他脚边。墨绿的眼珠子嵌在巨大的头颅里,发出渗人的幽光。
竟是一只巨大的白毛虎来。
那白毛虎一声低吼示威,少年的黑色手甲落在了它的额头轻轻抚摸着,低吼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舒适慵懒的轻哼。
少年人一声低笑,很是亲昵地看着白毛虎,“大白不懂事,吓坏了凡人可是不好。在下空十方,只是路过,诸位不要紧张。无往书院名气大得很,我来瞧瞧这无往书院到底何等神奇,不过,却是失望得紧。”言罢,身子一动,稳稳落在那白毛虎的背上,腿肚子一驾,白毛虎就窜了出去,几个纵跃,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想不到千机门也来凑热闹了。”姬明夜瞅着空十方消失的地方晃了晃头,淡然里藏着讶异。
“千机门又是怎么个说法?”这些人一时走得干净,我顿时卸下了几分警惕,不免也轻松了些许,由着好奇心顺着姬明夜的话问了下去。
“我了解得不多,只晓得他们很是隐秘,很少走动,但是一旦出来,必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了。”姬明夜摇了摇头,扫了我和慕清一眼,轻声道,“那么,考校之试,我们怎么办?”
卷一贪字卷之第二十二章:梦中庭
秦时欢那一句我们每个人最为想长住的居所,说得我心底一跳,同时又生了万般警惕。
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我心下里一阵不安稳,一直以来总觉得有些东西呼之欲出,但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把它给引出来。
眼下的境况,我忽然觉得是一个机会。
“衮衮,你随着慕清他们去罢,那颜良你既然知些根底,我好歹放心些。”我瞅着自己的脚尖儿,低眉避过姬明夜审视的眼神。
“那你自己小心些罢。”
慕清突如其来的关心语气让我愕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心底不免升起些喜悦来,抿唇一笑,看着他说完就走的背影略带欢喜地轻轻应了一声,“嗯。”
“你又做什么鬼?”小狐狸晃悠了下尾巴,一脸疑问,眼眸子里显然是在怪我贸然说出它和颜良的关系。
“既然阿宁说了话,想必自有她的打算,我们也走罢。”姬明夜眸底有着刻意遮掩的勉强笑意,语气缓重地勾上了小狐狸的身子放在肩上随着慕清走了出去。
我知他们定然疑虑,此刻也难为解释,驻足看他们离开后,这才转身在这颓败的卿志门中慢慢走着。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片幽林之下,残破的竹叶散乱撂着。我心下一惊,抬头看着那篱笆院门,才发觉就不知怎地又到了秦时欢的独立院落前。
竹塌空落落地搭在院中,那门也关着,依风而来的,是浓烈的药味。
想了想,我还是转了向,往别处走了。
秦时欢这个人,除非他想说,否则,怎么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何况,他的伤还没好,十日之期,不管后面如何打算,他固然还是养伤要紧。
自该留些清净与他。
我边走边逡视着卿志门,残破的橼木掩在废墟之下,散落的木门扇页雕漆红红绿绿的,沾染着腐败的黑渣,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彩绘,散发着霉透了的气息。
不知走到了何处,放眼的是一方数十丈大小的圈湖,绿水幽暗,边缘里跌落些散碎的木块,腐败的气息一缕一缕地,逆着风幽幽荡来。
我将罩帽取下,清晰了眼前的景象,心下一动,缓步走向了湖边,俯身拾起水下里侵泡的一方碎木。仔细想了想,我有了打算。
任这红尘多为热闹,人世多为喧嚣,风景再为瑰奇,都不是我所想要呆的地方。
我最为想长住的地方……
不就是冷寂渊么。
心下所有的浮躁虚无,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清晰所见的,是黑暗里一片干枯木林,那一具白骨,倚在木林中心,横卧着身子,以休憩的宁静之态,温柔地看着我。
师傅……
我抿了抿唇,指尖动辄按在湖水边的泥土地面,仰头一声轻啸,灵机顺着地面铺脉而走,背后的卿志门里顿时哗哗大响,废墟里的巨大橼木破开残物阻挡,破虚而出,兜天而走,一根一柱地深深扎进了我眼前的湖水里。
溅起的水花,冰冷的砸在我的身上,我却毫无所觉,心底犹如窜着一团火,熊熊地灼烧着我,几乎要把我烧化了。
像是要把这团火烧透了一般,我又是一声轻啸而起,不断地催着灵机,引着那些橼木残枝不断地往湖水中砸入,拢聚成一片巨大的枯木林子。橼木为生死树主干,细小的破碎树枝组成枝干,一颗一片一林,终是渐渐组成了我记忆里的大概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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