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我的亲近之言触动了她,她眼眶微红,拉过我手的小心握在手心,颤声道,“公主有心,何用承情,不过方才火正七已帮我看过,并不碍事。”
“那敢情好,他是个厉害人物,肯出手助你的话,定是比我要精纯许多。”我大是放心,一扫伤她的愧疚之心,拉着她的手跨过了殿门高槛。
“祭祀那日若不是火正大人拦住那妖怪,指不定还要发生如何状况,听说青陵台也让他给掀了……”
我立定,回望她道,“‘们’字何意?难不成方才那般厉害之人还有好几个?你总是说那妖怪妖怪的,那妖怪到底是谁?青陵台又是个什么地方?”
她抿了唇,“公主当真要听么?”
我见她神色认真而挣扎,心道这回忆定不是什么好事,摇头道,“我现在过得好好的,上有阿姊顾我,下有书院的哥哥姐姐,才不要去管那些旧事,反正阿姊已吩咐过你别多说话,我看你还是别说的好。要知道,阿姊除却对我温顾些,对旁人可都是个严厉主子,你若当真说了,指不定有个什么惹她生气,我可不想到时候去替你求情。”
“公主当真变了许多……”她笑笑,“不过,也好……”
我见正榻到了,松开她的手道,“你有伤,早些睡。”
说完往外走,她道,“公主是要去哪?”
“我在玄鸟背上睡过许久,此刻睡不着,坐门口等会阿姊,你别管我。”
后面刻意加重的语气我想她自能听得明白,果见她抿唇点了头,缓步走到衣物间取了一件薄衫与我披上道,“夜里总归冷。”
“有谢。”我自己扯过锦带系紧,走出了殿门。
在殿外转上一圈,往来慌乱的人很多,我避开那些持戟的甲士和内官,有些想知道三国大军同时攻击而来是个如何状况,指不定自己还能帮衬阿姊一些忙去。
下定心思后便偷偷沿着殿顶飞檐走了几个殿,直至感觉到阿姊自来的药苦气息,心情大好地却不敢贸然走进,为她发觉定是要挨骂的。
巧的是,远处行来一列巡逻甲士,我跳下身形,跟在他们后面调整自己的呼吸以及步履频率,浑如最后之人的节奏。
这是同一之法,只消如行同一,无差无别,纵使眼见,也未必能有所察觉不合之处。眼见的死角太多,大多障眼法也因此而来,但感觉就不同了,从心出发的感触所在,往往是眼见不及的。
万物所在,若只当平常同一,任是你如何形貌,自也不会为人视为异处,自不会难以融合其中,只是各人各物的内质不同,即便行动如一,气息无二,还是能有所感受差别,我取巧之处,是骨玉可暂时遮消一二,与旁人可糊弄,在阿姊面前却是不敢行这同一之法的。
我随着行列去往阿姊所在的大殿,过行殿门时正是守夜甲士换下,我当即贴在换行之人的身后同调频率,同时以骨玉遮掩自身气息,生怕阿姊有所惊觉发现,只待频率同调后,才敢放开六识去感受阿姊所在之处的变化。
大殿空旷,布置华丽,正是王驾所在。
阿姊立在窗边,王座上有个人,玄红王袍,未带金冠,瘦削的一张脸上暗沉了灯火阴影,正是那青衫男子。
“你不该来,也不该带她来。”那男子很累,斜倚在王座里,自顾揉着额角缓解疲惫。
阿姊没有回身,冷笑道,“呵,你让玄武归行无往山,现在还来撇尽干系,知也不知脸来?折夏与玄武腹中有伤,本就极难为好,此事我还未与你算账,你又惹她伤口裂开,当真以为我没脾气,为你欺至于此?”
“你大可直接杀了我。”
阿姊怒极反笑,拂袖转身盯着男子道,“秦时欢!别以为你想做个了断,便能不顾别人的想法,折夏她不是连亦初,不是你玩过头的替代品!”
为何要提及我?
亦初,那不是我的字么?我心头大惊,但不敢有所惊动表现,当真十分难忍。
那男子攸地睁开了眼,暗藏的眼眉哀然而切,直视阿姊道,“我没有玩弄谁,她们每一个,我都用了心去对待,可惜就因如此,我才会有更多的不甘心,因为她们再怎么都不是阿宁,无论我从她们身上得到什么样的感情,都不可能再是阿宁。以前的我想不明白,与折夏言谈及心,方知自己有多愚蠢,也才知晓折夏她,竟是我亲手杀死的连亦初。”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带她走。”
阿姊艰涩道,“连亦初是阿宁的清灵,可当时那个世间并非慢慢消散,而是在你杀她之时彻底消散。清灵逃脱而走,并未被你擒回冷寂渊,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怪只怪命运之手,是你我都不能为之掌控的存在。纵使解浮生能透解命运,也不过是一命一世,再不能想起当时因何变故才会让那个世间赫然为塌。”
“是,正是那一次我才发觉经年累下的因果有多可怕。各个世间的魂□□错而来,我只能以自身血肉去消弭它们的恨意。身体不断的撕裂,狰狞的让我只敢戴上面具,方能不吓着她。可是她…还是蠢的紧……蠢的让我绝望……我等不及,也等不了了……我只想在魂骨偿还旧孽之前确认她是不是阿宁,毕竟能够二次再生的清灵是我第一次遇见,我很想确认她就是,你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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