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沉默,片刻后冷淡道,“即便她是,你又能怎么样,于师徒名分,于情惑本心,你都不会接受她,你何必去逼她,何必为难你自己?”
“我想还她!”秦时欢紧蹙了眉心,颓然低沉,好似阿姊所说之言皆字字戳在了他心上。
“还什么?阿宁生前所求不过你倾心一顾,死后不过保你因果,保万世安宁,可至如今,两番护持之心皆毁在你手里,你拿什么还她?可笑的是,你竟以这样的方式来折磨自己活不下去,你无疑在阿宁最后的心愿上又斩了一刀,让她彻底没了依念的心存所在。你到底有多狠,狠至于此地去对待一颗,念你至纯至粹的心!”
阿姊倦极,微微晃了晃道,“我以为带折夏走时你能明白,岂料你还是不明白。我此次再来,不是为了帮你,也不会再帮你,既然你有心结束一切,那我还是旁观者的局外之人。你死,我让折夏送你归冷寂渊,你活,随你去找那一世的阿宁都可以,请别再来招惹我的折夏!”
“你的折夏?”秦时欢轻笑,不屑地晃着案几上的角杯清液,冷道,“不见兮,时间过的太久,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叫不见书的破石头,你让折夏叫你阿姊,我是该替不见书可怜呢,还是应觉你已孤单至极的太过可笑?”
“闭嘴!”阿姊愤然,拂袖扫过一道无形之质击去。
秦时欢随手避开,潇洒扬手,角杯中的酒稳稳倒入口中,薄屑道,“论打么,我不及你,可你终究是石头缝里迸出来的,又是个混沌之外的存在,多年客居在此,多少有消磨本身。若此次我不死,及至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我想我总会打得过你。届时,折夏也好,阿宁也罢,总不会有谁还在你身边,光是想想你会有如此结局,我还是颇为满意的。”
我听到此处,骇然惊极,看那秦时欢淡淡而笑,轻手抹去唇角酒渍的动作悠然自得,端地让我气得不轻,忍不住跳出来,落在阿姊身旁牵了她的手便走。
“好折夏,就没有什么话与我这将死的妖怪说说么?”秦时欢在后淡笑而言,“还是说你为破石头抹去记忆,连我都记不起了?”
阿姊手间惊凉,我情知是秦时欢的话影响了她,心头更气,转身对秦时欢冷冷道,“你是个什么妖怪我不懂,也不想知道。你欺负阿姊,眼下我打不过你,但如同你方才所说,我总会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打败你这个历经消磨的妖怪,届时定能与阿姊出气。至于阿姊对我做过什么,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们归家关门慢…慢…说!轮不到你来多嘴!”
秦时欢的脸色瞬时难看,我大觉解气,刚好瞥及阿姊偷笑的唇角,心下得意,扬声道,“对了,至于你要死还是要活,跟我和阿姊都没有关系!”
言罢扯着阿姊往外跑。
一阵为跑,心头难免作想,可恶的秦时欢如此欺负阿姊,别说是记起他,便是他所在之地,我也片刻不想多留。
纵使记忆当真为阿姊抹去,定也是为了我好。
以前我未有所觉,有时还会想去想起过往旧事,可经今日眼耳所见,顿觉此处端地复杂万分,让人难以喘息。还是什么也不记得的好,干干净净地活在无往山里,没事与阿姊耍个赖,逗逗那些山林奇兽才是简单快活的事。
想起阿姊那时也这么说来,原来这个倦然之人早将一切看尽过透,那般简单的行愿,想来已是她最为本想的心愿了。
那时我曾欢喜,却未曾有懂,现下听过秦时欢的言辞,于难解的复杂中忽然就懂了,真的欢喜舒畅起来。
我欢喜过甚,拉着阿姊蹬空纵身于夜空中掠行,畅快掠行几个殿后,我滞空转身,迎着她一双令人心倦安然的眼,轻道,“阿姊,我们这就归家好不好?”
阿姊随手拨弄了我身前散发,眼眉轻撩道,“你不是要带他回去么?”
为她捉弄,我气苦,驳她道,“我又不知他是如此之人,难不成生的好看些,便能随意欺人害人了?”
“敢情你连我也骂上了?”阿姊来了兴致,捉弄之下,不依不饶。
我苦着脸,拖长了尾音,委屈道,“阿姊……”
她这才轻手勾住我立定了身形,认真道,“好了,由得你胡闹一时,算是我毁你过往记忆之罪,但也怨不得我,大象道的确是消磨心相的所在,而当时我也确实受伤极重,以至难以上无象界避开魂兽追击,但是折夏……”
“嗯?”我轻应。
“我没有想到你会有那般坚定的护我之心……”
见她难忍愧疚地蹙了眉,我伸手抚平她眉心,笑道,“这就是了,皆是我自己的选择,与阿姊无关,那妖怪尽是胡说,阿姊不要多想。”
她笑泯安然,“好。”
“若是阿姊因折夏救你才对我好,我可有觉委屈的。”说完,我便暗骂自己是在讨骂。
果不其然,阿姊张口便是一句,“蠢东西……”
我无奈叹气道,“阿姊你何时才能不这样叫我?”
阿姊笑得更甚,伸手捏了我的脸,“蠢东西蠢东西蠢东西……”
罢,我就知晓阿姊原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为她捏的脸上嫩肉直发酸,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苦声道,“疼疼疼,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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