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其为首,也是因自建立以来,皆奉于宋国王行身边之列,不仅地位高于普通军众,玄甲配饰也是有所区别。
我瞅上的,正是他们腰间不同于执戟挎剑普通甲士的精巧劲弩。
弩不同长弓步射远,却极善穿透之力,只消为之射中,便能穿甲断骨。□□上的特制六棱倒刺更是能令伤口皮肉翻裂,不仅难为取出,便是取了,骨髓也是伤上加伤,远比皮肉之伤难以医治,威力自是远非长弓有所比及。
“你们几个,过来。”
我撩上眼,盈盈笑看他们地勾了手指道。
四名甲士不解有惊,在我加深的凛冽逼迫之下,看似为首的左前甲士踏步推手行礼道,“公主,臣下只负责您的安危,非遇乱,不可妄行。”
言辞倒是个端正的冠冕堂皇模样,拘禁看守之人便也成了衷心护卫,我心下冷笑,面上不做显地道,“我又没让你们做什么,你们怕什么?”
迟疑之中,那领头甲士挨着步子走上前来,“公主,有何吩咐?”
“你们既是不可妄行,我如何敢要你们做什么。”我兀自而笑,侃他之余,视线落在他后腰悬挂的劲弩上,转了转眸道,“闲极无趣,也没什么可打发时间的物件儿把玩,见你那腰间玩意儿新奇,不若取下来给我见上几眼如何?”
“这……”他压制的讶异惶恐更是深切,推手正言,“劲弩看似小巧实则力沉,依公主右手之伤恐是把玩不住,未免伤及旧伤,公主还是思了别处趣玩为好。”
“什么时候,要你们一帮下贱东西置喙我怎么处事了?”他周周转转而来的皆是有理之言,我却早已定下心计,如何能为他轻易阻挠,言语之间便是压上了薄怒施压。
“臣下不敢!”他半跪下来,不卑不亢地以军礼行下不屈之意。
“你既是不敢,还不呈上来!”
他们几人看守于我而常驻了汤池殿,自是见过我喜怒无常的平日举措,此刻为我拔高厉喝,俱都轻颤了肩头。我薄眼将这些反应落在眼底,自是冷笑了他们也不过是怕死之徒。
“是。”
他僵直应答,反手解下劲弩呈来。
我将羽扇递给掌事姑姑,接下劲弩。
虽心有底量,劲弩入手还是过于见沉,压着右手腕处也生了轻裂泛疼,好歹忍住没抖个什么出来,便是左手稍用力道地托住劲弩,放眼细量之下,不由感叹打造它的人定是生了一双甚为精巧的手来。
弩、弓一般使用多层竹木片胶制而成,此弩不单是竹木而制,更以上好的青铜在要用部位裹了一层轻甲防护,为了平衡重量,竹木本身打造的便是比寻常劲努还要纤细薄巧。
青铜之上描有纹绣的玄鸟图腾,不仅看上去华贵,更是跃跃欲飞,好似若于惊叹其工艺精巧之时微有失神,它便能化做一玄身烈鸟,凛冽如火地窜了出去。
我瞧得欢喜惊艳,指尖自是摩挲难放,滑至那横贯而走的容弓孔,瞥及孔中无物,顿生了算准心机的得意,轻敛勾唇,视线落在与容弓孔十字交叉正面相走的铜臂之上。
铜臂纵开拉伸了放置箭簇的沟形矢道,矢道纵深有三,如我所料的早已搭上了三支六棱箭簇,直溜溜地从箭身旁侧渗出了许多磨溜寒光,想来矢道也是多次为用,早已磨出了镜面一般的无阻光滑。
想来暗刺父王之人,也不少罢。
冷淡笑笑,欢喜便是有些做散,持弩之手倒是握得更紧了一些。
敏锐挪下眸光,见其后臂之上挂了一个勾铸纹绣的匣子,那匣子巴掌可握,前面有一道浅勾,透明的弓弦便这样卡在浅勾之中抵在箭簇尾羽,于上又突起支住了一个圆币似的环孔。
我托住匣子下半部分,指尖勾上匣中环扣,凑过眼眉透穿环孔地去瞧那甲士,故作轻巧不知地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用来?”
“这些皆是臣下的本分之事,公主看看也罢,不消费神如何用法。”那甲士为我指向与他生了暗惊,脸色都跟着发了白。
我见他惊惧,不禁好笑他这磨损光滑至斯的劲努是从何而来,按道理讲,能将劲弩用至如此,必是善用劲弩之人,怎也不该是个怕死之人。
也好在他是个怕死的家伙。
先生教我五年,不仅仅是一些明文理法野史杂记,还有各国用兵之道,我若不知劲弩用法,如何会从他们一身配甲之中单单瞅上了劲弩?
他们日常护佑皆是万分警惕,劲弩亦是时时上了箭簇,只消有变便能立时解下用之。我谋算的正是这警惕防备上箭之举,此刻将已上箭簇的劲努转手对准了他,若是不小心滑手,死的可就是他。
他如此怕死,怎叫他不怕。
故意不解,又懵懂不知地将准头对向了他,不过是要他心生惊怕,断定我本不善劲弩,不敢在父王面前说假,从而也不会怀疑我将行之事是刻意为之罢了。
“你们的本分不就是护卫我,听从命令不是么?”我凑近半步,几乎将劲弩的箭簇寒芒抵上了他渗汗的脑门。
“是。”他避无可避,胆战心惊地绷身站起,极快侧身让开了准头,才是虚惊后怕地抬手指着弩槽道,“此处是弩槽,用时将箭簇置于弩槽之中,再将弩弦拉置牙口,人托住弩机匣下托,指尖压住机匣的悬刀,透过环孔望山对准猎物,三点一线之时便可压下悬刀。此时机括触发牙口前陷,弩弦则发足力道将箭簇透射出去。弩弦压制不同,其势也有强盛,而此弩有三关牙口,前关力浅伤,中关力透废,而最后一关牙口则是极力杀,一弦动而三箭发,人若中之,必死必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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