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妖记_欢喜莲【完结】(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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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舞着手中长剑,格挑挡刺地轻巧而凛冽,可他身前及周围数尺之地,哪有什么影子来?

  倒是院脚大树,一身苍郁皆尽变的惨黄不堪,颓败的几如深秋枯树,抖簌不已的枯树之身像是仍在不甘心地挣扎对抗了什么,犹自散发着凛冽的寒冻气机。

  “怎么回事?”

  不解渐渐化成无从着落的茫然空无,身子生颤,不知是怕那寒冻再次席卷而来,还是彻底生出了对眼前异象的茫然,回转眸,急切地想要从火正三身上寻得解释。

  火正三须眉敛低地摇头,很是轻地叹了一口气。

  饶是如此之轻,仍旧叹的我心下骤然绷紧,眉眼迷幻地虚浮了眼前画面,只觉周围一阵阵地格外为冷,瞬间有风雪大涌,天地弥漫之间,我恍然身处了久不曾见的冬境大梦之中。

  ☆、卷一大梦卷之第二十二章:信妖

  兴许是我真的做了梦。

  梦里,我浮如轻羽,依着大雪飘落,终是歇在某个粗鄙简陋的亭下,化身懒倚在案几之旁,斜听着煮水泛泛。

  敛眼睁开,眼前的光景见过许多次,自是安心,我懒懒地漾在轻软无际的温顾安宁之中,

  不知何处的一座别苑后院,屋檐飞角和日常所见大是不同,轻巧的檐角飘在白雪蔼蔼垒叠的屋顶高处,由着檐边墨线勾勒出了细致的层次分别,兀自平生翘在澄澈天地之中,精致的像是一幅静谧墨画。也不知是谁有了本事,才将它挂在了无边无际的阔远之中,藏起了所有声音。

  亭前冻下一层晶莹碎冰的浅池之上,有一座数步距离的木桥,小腿高的围栏证明它不过是一处观景点缀,并不当真做了实用。旧木的颜色为雪屑厚褶倾覆,渐渐淹没成惊白的垒叠,余出了突兀而安静的轮廓影子。

  天地,静极了。

  落雪跟了无声,毫无真实的眼前之画让我当真以为不过是一场久违梦境,欢喜琢磨地轻跳在心尖儿上,难以自矜地不愿轻易醒去。

  寥寥的,木桥尽处的回廊下,就有了一线人影轮廓,轻步走来的像是烟胧漫来。

  我绷紧心弦,呼吸也不敢轻易动辄,亦不敢挪开视线地随着轮廓踏进而来。

  因着始终看不清的缘故,连无声落雪也嗔责怪上,恼它们阻碍我去见一见等上许久的期盼,比欢喜还甚地生了许多殷切。

  等了这么久,终于是要来了么。

  我压了压唇。

  那人裹在与雪同色的大麾里,远远而观,当真不过是个雪人。

  好在压在风帽深处的面目为侧光打掩,才与天地无色之中有了区别,也就更显那个人瘦削的过分为薄了。

  许是侧光太深,饶是我怎么想要看清,那深拢的面目总是没个清晰轮廓,乍然而来地去想,该不会也是个什么山魅精怪,步履都轻的没有任何声响。

  应在雪中走了有些时候,肩上落了一层细雪,停在桥口的人定在原地,冷清清地像是随时会化了雪中,让人不敢轻易地去亲近,生怕会打碎了什么。

  揣紧的忐忑随着深拢的面目渐进,微仰而视的呼吸渐渐急切,我忍不住想要跑过去掀了风帽仔细瞧个透彻才罢。

  可我已等了经年许久,怎会容许自己莽撞?

  我心思方动,那人一步踏前,有叹息寥寥地透过了无声风雪,分明地落在了耳际。

  似如红衣骷髅的懒致轻吟,令我惊讶不明地攥紧了心弦,生怕眼下并非当年的梦境,而是陷入了什么陌生的梦境之中。

  轻踏的碎雪声中,那人自大麾底处探出了青衣拢袖的手,纤长自然地挨到了风帽边角,无声地拂落了拢面侧光。

  我呼吸一窒,方觉欢喜大过了天,立时为天大的失望淹没了所有。

  本该清晰的容颜,不知是为大雪遮掩,还本就是生的模糊,根本就让人看不清楚。

  朦胧的轮廓中,唯独那衬如浓墨的青丝倾泻了下来,青色的发带随着淌下,倾覆了我所有的心壑褶皱。

  我惊了心。

  怎地会是他?

  猛然睁开了眼,意识还停留在梦中,难掩心惊。

  没有标志性的狐狸面具,也看不清那张脸,我仍直觉地认为了那个人是时欢。

  为何会是他?

  仅仅因了那青色发带?

  还是我…

  下意识地…早就期盼了是他……

  大梦之感令我心惊地长吸了一口气,任凭胸腔似要闷掉地难受,方是感觉到左手被人压在温凉的指骨倾覆里。

  无法抹去的熟悉随着凉寒的幽香窜进了意识,梦境的残留被驱赶殆尽,我彻底地清醒过来。

  从纬帐顶处的繁复中挪开眼。

  余光侧下,那人一身华贵的玄红王袍,趴在榻边的背部勾勒着玄鸟图腾,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玄鸟也有了生命,璀璨而耀眼。

  如果梦中人是他,那我岂不是在很久之前就念上了?

  安宁的温顾雪化一般地自梦境蔓延出来,勾勒成溪地流向了四肢百骸,我一阵轻淌地软化了所有的僵冷。像是没了自持的心骨,人懒懒地挨在了他小心的倾护之中,不愿随意泛起心底波澜,只愿如此清静自然地似水而淌,缠上那不知何时已然情重的贪妄之心,再也不愿从这人身上轻易离开。

  很累么?

  奔赴在我和朝政之间,一年多的时日下来,我光是想想,也觉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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