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先生也要厌弃我?
自打出了蒙城寺,一路挨到如今,我身受过无数苦楚,心也是百孔千疮,为何…连最是顾我的先生也厌弃了我……
我想不明白。
眼泪早已止不住地落下,大颗大颗砸在绒毯上,吞没了无声。
“混账东西!还不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长公主缓过神来,撕着嗓子大吼,慌乱跑进不知何时聚满寝殿的甲士群中,踢向一个甲士腿窝,不顾狼狈地催促道,“快给我杀了她,杀了这个妖怪!”
被吓坏的执戟甲士反应过来,闷喝低啸地提了精神正要冲来,小狐狸已张开满身针羽青刺,嘶着尖牙护在了我身前。
“不过是个畜生,你们怕个什么!”长公主大叫,提着散乱的衣襟,掐着嗓子跺了脚。
甲士们小觑互看,俱皆对小狐狸惊惧不已,迫于长公主威慑,再不敢耽搁地提着长戟冲过来!
小狐狸反应迅速地急窜而出,先生却先一步挡在了中间,我吓得失了魂,忙大声阻止,“不要!”
小狐狸通人性,平空转了一个弧度,自先生肩头跃过,径直扑上冲在最前面的甲士。
还未及放下庆幸,极为凄厉的惨叫赫然凄呼,混乱中,人群四为逃散,霎时让开了丈许之地。原是那甲士为小狐狸撕在了颈项,此刻一手捂着脖子,一手不能控制神智地疯狂挥着手中的长戟。
人群之中,先生不为所动,我害怕极了,迎上那一双冷极的眼,想要劝他让开,已是来不及。
眼睁睁看甲士乱挥的长戟割到了先生肩头,殷红沁的太快,霎时自右肩倾泻了整条手臂,我眼前泛黑地扑过去,哭叫道,“先生!”
“别过来!”先生冷喝,尾音颤抖,“叫它停下!”
我惶急挥了手去喊,“青儿,住手,住手!”
小狐狸退下,甲士捂着被撕裂的颈项也倒在了地上,哽着呜咽抽搐了身体,难咽的绝望合着血沫喷涌之声,竟比凄鸣惨叫还要瘆人!
大殿里安静极了,长公主忽地极为骇然地嘶叫了一声。
“妖怪!妖怪!都是妖怪!”
她披头散发地扑出去,仓惶纷乱的甲士和宫女连滚带爬地也疯跑了出去。
“先生……”
我不敢看先生,无措地落在那犹自挣扎的甲士身上,只觉他当真冤屈,不过是因我与长公主置气,才令他遭下了青儿狠手。
我不是没见过青儿的狠戾,怪鸟尚且不能与它博之,凭那甲士的凡体肉躯又如何与它对抗?
怎就克制不下愤怒?
蒙城寺五年,竟是白受了先生及和尚师傅们的教导么!
我做错了!
我不仅做错,还令错误端端犯在了先生眼前,先生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一定不会!
压不住骨底而生的害怕,我一步上前想要扶住先生,立时为他厌弃拂开,人倒在了地上。
我不管不顾地爬回去,跪在他脚边,扯着他衣袂,哭道,“先生,先生,都是阿折不好!阿折做错了!阿折错了……”
有血落在了我身上,我脑子里忽地一片空白,尖声叫道,“何用!还不快去叫医士,快去啊!”
何用本要扶我起来,奈何我哭叫甚烈,人也乱了方寸,不知如何为好地跺了脚,反身跑了出去。
小狐狸从旁窜来,獠牙啮齿地对着先生嘶鸣尖叫。
我怕极了,吼道,“滚开,你快滚开!”
它不明所以,一阵委屈呜咽地转着步子不愿离开。我奈何不得,急上心头地甩开袖子去打它,它才躲开跳在临窗榻上,委屈难已地缩小身子,兀自呜咽不已。
我知它听下时欢命令护我,若不是方才那般惨烈威慑,恐怕死的不是那甲士,先是我了。
可先生于此,我一番做错尽数落在他眼前,不仅让我慌乱无措,更怕先生就此不再理我,此刻我只求先生原谅我,如何顾得上去安抚它!
小狐狸退开,我忙转回头,仰望着先生冰冷而厌弃的眼,人好似从平地无端坠下,不仅经历万般寒彻,更是不知将跌往何处。
那一双眸子从未像眼前的冷彻,再次扩大了我的恐慌害怕,颤声哭道,“先生,阿折做错了事,您罚我打我都好,千万不要厌弃阿折!阿折为您教养,为您护佑,早将您当做父王一般尊敬,若是您也厌弃阿折,阿折可就再无活下去的心念了,求您,求您了,不要,不要厌弃阿折……”
“父王?嘿!”先生冷嗤讽笑,“公主您与这父王可都好的很啊!一个是天下为之唾骂的桀暴之王,一个是于青陵台害死数十人的绝颜公主,如今,如今…搅在一处,当真是不知人伦常理,天道之则么!”他气极,一脚踢开我,人站不稳地跌在地上。
右胛殷红刺眼,跌在沁透殷艳的绒毯之上,好似自地狱血池爬起的不甘之魂,白着一张冷汗苍然的颓败之颜,赍恨的双眸冷生生地戳进我心底深处,搅得我痛不欲生的几近撕裂心魂。
“我没有……”我摇头争辩道,“先生,父王为妖物蛊惑做下许多错事,还要杀我以求取长生,我没有做那些恶事,没有!”
“哼!”他冷戚不屑,都不愿正眼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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