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做过了。”我歉疚生叹,回眼望着时欢。
沁出的血早没了踪影,他一身玄红王袍的犹自殷艳,青丝铺呈如瀑,青艳明色的,勾勒出好一幅绝色之画,隐约之中,竟有了几分红衣骷髅的模样。
我对红衣骷髅一直存有一份惊怕的逃避之感,生怕有什么过分的纠缠,那一句阿宁轻唤,犹恪在心,令我有时候在时欢面前,也真愿自己就是阿宁也好。
“阿用,要辛苦你了。”
何用应道,“公主,何用明白,你且安稳护在此处,外间之事我来处理,大不了,祭出小狐狸出去挡着,看谁敢进来胡闹搅扰!”
“嗯。”
我撑着她起来,本是想凑到时欢身边继续守着,转念还是放下了,轻道,“阿用,我要睡上会,一个时辰后,你叫我,而后你去休息。”
我太累,我需要休息,我不想自己撑不到他醒来。
“好。”何用见喜而应,忙扶着我往偏殿书房的休憩榻走,“可就要委屈公主在书房睡了。”
我摇头不然,走了几步,回眸而望,眼见榻上之人的刺目殷艳,心底尽是怜惜庆幸,轻道,“比起那些痛,这算不了什么。”
这些年,为了阿宁,你就是如此走下来的么?
妖以肉身在,神以无所存,这个世间,真的是世人眼中的模样么?
我好累。
却又欢喜。
只因了,你还在。
我也还在。
如果我能以你一般长久地存在,是不是终有一日会明了今日的困惑?我忽而明白,长生之事,与人来讲,原是有着如此强烈的吸引力。
苦涩自嘲,嘲讽自己,竟也如同父王一样……
一样妄想了……
长生……
☆、卷一大梦卷之第二十九章:蝶梦
像是一场过分清醒的梦,一呼一吸的,一天天的就过去了。
冬月二十三我醒来,还未安生几日,便有了梅园山魅之事,再醒来时,已身处商丘王宫半月,挨到先生之事,已到了腊月下旬。
时欢一躺,就躺到了二十九头上。
明日三十,新旧年岁交替,他是要主持守岁之夜的。
可他,还是未醒。
火正七是个诚信之人,每日依言而来。
先生醒后,想着时欢躺在偏殿,我日日过去,恐会引起旁人疑虑,遂叫火正七抱了时欢入我寝殿守着,自己移居到偏殿住下了。
年关头上,宫中事多,宫人仍是不敢来伺候,更苦了何用。
我除却守着时欢,也同她做些帮衬,先生肩伤未好,纵使有心,亦只能做些轻巧活儿,大多之时,是替我守了时欢。
倒是火正七被何用捉着做了苦工,白日做不下的重活,夜里等他来了,一并子赶着催着全丢给了他。
他倒也不恼,挽起袖子做了个干净彻底,何用也挑不出什么刺来,憋屈的话头日日磨在我耳边嘀咕,令我也是无奈。
今夜,是要上新的岁灯了。
我将手中的灯笼递给踩在梯子上的火正七,瞧他轻手一勾地往殿门廊檐下挂,遂退过步子挨到先生身边,远瞧他挂的端不端正。
何用总是瞧他不顺眼,此刻扶着梯子,刻意挑刺道,“歪了歪了!”
“歪什么歪?”大抵这几日先生也被何用聒噪了耳际,立时叱她,“就你丫头多事,这也不好,那也嫌弃,倒是你自个儿挂去。”
何用嘴巴瘪起,朝我委屈道,“公主公主,先生又骂我!还讲不讲理了!”
我抿唇做笑,摆出看戏不管的样子来。
先生越老,越发有些孩童脾气,何用也不过十六岁,一老一少的,浑都做了孩童,每日的鸡毛蒜皮之事总要争上一争,到最后不是先生气的吹胡子瞪眼,就是何用委屈作样地跑到我跟前,扯着衣角掉上几滴用心挤出的泪来。
我先时还管上,后来见他们吵着吵着,凑上一块地管了我,不是叫我多休息就是多用点儿膳,无奈之下,由得他们自个儿折腾,才不给机会的让他们齐转了矛头对付我来。
果见的,先生瞪眼吹了胡子道,“她都听我的,这就是道理!你要讲道理,先学了我的道理再说!”
听见先生动了恼的语气,我更是笑。
我日日守着时欢,自是难以对付先生揪着我讲习逍摇卷的打算,便推了何用过去。
何用聪慧倒是聪慧,可自幼生在穷苦家中野性惯了,没个什么机会习文识字,你让她做些伺候人的活计,她定是勤快认真,让她观文习经静下心,那定是比山中野猴落了圈还要苦恼。
苦恼的还有先生,碍于我全心皆放在时欢身上,只好拿了何用撒气。
“你那些道理不切实际太玄乎,我才不要听呢。”
何用吐了下舌头,瞅着梯子上的火正七道,“火正大人,您不都说老先生的道理玄乎么,您都不明白,我又怎么明白?”
“可别!”火正七轻巧从梯子上落下,拍了手睨着何用笑道,“可别把矛头转我身上来,我就是个做苦力活儿的,什么都不知道!”
何用抖着梯子跺脚气道,“好啊,你们一并子地欺负我!公主,你还不帮我?”
“瞧瞧,就知道你会扔下梯子。”火正七故作侥幸地拍着心口顺气道,“还好我机智的没从梯上走下来,要不然还真被你得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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