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笑?”梁琼诗鬼使神差的察觉到了宫人言辞间的嘲弄,“你是谁?”
“呵呵呵!”宫人的笑声让梁琼诗毛骨悚然,“一个癔症帝,一个瞎子后。娘娘,您说,奴婢若是在此处结果了您,靖太子会不会夸奴婢略胜您一筹?”
“你在胡说些什么?”梁琼诗在危险来临的片刻,脑子忽地清晰的起来,连忙预备朝着榻角藏。
只是,没等她动,梁琼诗便想起她忘了那宫人是能瞧见的,她躲得动作无益于徒添笑柄。
若逃生不过是徒增笑谈,还不若慷慨赴死。
可一想到死,梁琼诗又有舍不得君王,但生与死,此刻却不是她能选择得了的。
“圣上如何了?”梁琼诗勉勉强强的在榻上坐直了,等着宫人最后的裁决。
“圣上?也怕就您还把他当作圣上!神志不清之辈,如何做的了君主!”宫人朝着梁琼诗笑着近了几步,“怕是已被晓苏除了!”
“晓苏?那是谁?”梁琼诗被那陌生的名字吸引。
“晓苏么?正是奴婢的侍婢呀!”宫人的笑声忽然变得有些瘆人,“不过,依着你们这群人的说法,该称她一声淑妃。”
“淑妃?所谓的淑妃原是这么个淑法。可叹我梁琼诗自诩聪明,终了竟是引狼入室!哈哈哈哈哈!”
“噫——”宫人可以拉长腔调,抬指勾起梁琼诗的下巴,“娘娘何必这么自惭形愧呢?十年前,奴婢没斗过你姐姐,十年后,若还斗不过你,这老天便也太没眼了!”
“十年前?”梁琼诗迷茫的几乎想不起十年前有过何事,却察觉宫人的手落到了她的脖颈,“是呀!十年前,奴婢也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妙龄女子呀!哈哈哈哈哈!都怪梁茗执那贱人!竟敢私做主张,将你这小贱人许给了靖太子!”
“你在说些什么?”梁琼诗慢慢的吸了口气,强迫着自己用平缓的声调与宫人交涉,“姐姐所做之事,与琼诗无关。”
“无关?您竟能说出无关?哈哈哈……许家真是代代皆无情无义之人!”那宫人落在梁琼诗脖颈上的手忽得收紧,掐的梁琼诗双颊泛红,彻底喘不过气来。
而后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便将掐住梁琼诗脖子的手又轻轻松开,“不过,您不是喜欢许昭平么?要不要奴婢赏您去与那圣上见上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梁琼诗的身子轻轻的颤了颤,她不懂最后一面是什么意思,是君王已经死了,她去见君王最后一面,还是她与君王见上一面后,再同赴黄泉……
梁琼诗乱糟糟的想着她与君王相见时的情景,是无语凝噎,还是未语泪先流……
“要不要去?”宫人的声音在大殿里格外的清晰。梁琼诗听着宫人的笑声,恍惚间想起刚刚大公公不是还在此处吗?既是大公公还在此处,那君王该是无大碍……只是,大公公刚刚似乎出去了……出去了?那大公公现在……
“明权如何了?”梁琼诗从嗓子中挤出几个字,来抑制自己心中的恐惧。
恐惧从来都不在来自于万念俱灰,相反,它来自于那一星半点的希望。
“明权?那个老太监吗?许是逃命去了吧……”宫人笑嘻嘻的扯着梁琼诗的手,预把她拉去寻那得了癔症的圣上。
却听到门被推开了。
“圣上?”梁琼诗听着推门的声音,情不自禁。
“闭嘴。”宫人瞧着梁琼诗喜出望外的模样,不禁把她推到在榻上。
“晓苏,你怎么了来了?”宫人瞧着眼前嫔妃打扮的女子,勒着君王的脖子把他拖到这边,忍不住皱皱眉,“不是说了在那边的大殿解决么?”
“不是您吩咐的晓苏吗?”
第六十八章
一侧的宫人静静的看着朝着梁琼诗倒下去的淑妃,定了定,忽得转脚朝着殿外跑,“啊!娘娘弑君了!弑君了!”
“弑君?”听着耳侧女子的惊呼,梁琼诗僵着的身子忽得一软,不知所措。
待着那淑妃的血渐渐浸透了她的衣衫,粘到她的身上,梁琼诗才缓过神。
君王已是死了?
梁琼诗慢慢的眯上眼睛,听着轻轻的风声,她依旧看不到那高高的宫墙,却能听见宫墙内无数冤魂的哭嚎。
她不知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
是生是死?是嫁祸还是逼着恭迎新君?
梁琼诗从未觉得她的生命可以像此刻这般空灵。
在一手触到黄泉案,一脚踩在红尘间之时,人或许才能明白一些东西。
梁琼诗轻笑着伸手去摸君王的脸,想看看他可否瞑目。
在病痛中辞世,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君王辛劳了些许年,也该歇歇了。
至于与那些乱臣贼子对峙,梁琼诗轻笑了两声,她有自知之明,做不得那些明知不可为之事。
何必在临死前把自己搞得那般狼狈呢?
梁琼诗握着君王的手,把脸对着记忆里殿门的方向,回想着儿时的贵公子,夜间的吹箫少年,街上的捏泥夫君,以及背着她跑到寺庙去拜佛的君王。
人生入梦呀!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当你站在多年后朝前望的时候,才会发觉,自己已与一个人有了无数面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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