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夏在这梦中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二日宫女来唤她时,见怀夏这般模样,哎呀一声,忙给她找一身新的里衣去,还奇怪问到:“梅姑娘这是病了么?奴婢这便去禀告太后,请个太医来给您看看。”
怀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只摸到一手冰凉。她抚着胸口,摇头道是:“不必麻烦了,只是昨晚可能魇住了吧。今日这一睁开眼,倒想不起昨儿个梦见什么了。”
她这么说着,摆出个苦恼的模样来,仿佛果真在认真思索昨夜的梦似的。
那宫女笑道是:“不记得才是好事呢,梅姑娘您倒非要想起来似的。”
“唔……实在想不起来,那我便不想了。”怀夏故作一团孩气道是,接过宫女递来的浸了温水的巾子拭汗。
虽是怀夏说了不必,那宫女还是去禀告太后了。怀夏并未再阻拦,心里还盘算着千曲信里的话。果真没多时,小宫女又独身一人回来了,并未能请到太医来:“太医院那处正忙,奴婢已经跟那边说下了,等有人抽出空来,再来看姑娘。”
怀夏心想,此时这些太医正该绕着父皇转呢吧,哪里有空来看她。她跳下床去,展现出个生龙活虎的样子:“我是真的没事啦!”又强调了一回。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了推门的声音。转过头去,就见太后由嬷嬷搀扶着,正往暖阁里走,边走边笑道:“哟,梅丫头这不是好好的么。你这小小年纪,怎么还夜里盗汗了?”
怀夏赶紧迎上去,眼珠子一转,笑道是:“总觉得昨儿个梦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今早上却记不起来。”
太后也只道这是好事,转而又言:“哀家瞧你怕是原本自在惯了的,在哀家这儿被拘着,闷得发慌,才睡不安稳。倒不如出去转转,多叫几个宫女太监跟着你,也不怕冲撞了谁,权当去散心罢。”
怀夏哪里是自在惯了的,这话说何念新还差不多。但怀夏心底嘀咕着,自在的滋味是如此妙曼,一旦她尝过了一回,那便再不爱这拘束了。
怀夏一边想,一边只道是:“太后您这些日子也没怎么散心过,今儿个日头正好,不若阿梅陪着您去花园转转。”磨了半晌,太后才笑着答应了下来。
虽其实是熟门熟路,怀夏却仍旧装作好奇的模样东张西望,一手扶着太后的步辇,一边不时问一问路旁的花草,檐角的瑞兽,梁上的画。有怀夏这么陪着,太后说了比以往多许多的话,原本郁郁的心绪倒是气顺了不少。
一路行至御花园,怀夏搀着太后下辇,迎面便撞见了淑妃同一命妇打扮的妇人正在说话。淑妃愁眉不展,那妇人则低声劝着。见太后驾至,这二人便收声了,先向太后行李。
怀夏在一旁,也恭敬朝淑妃一礼。
淑妃并没有搭理太后捡回来的这酷似清平公主的民间女子,只对太后引荐了身旁的妇人,果真是位命妇,算起来乃是淑妃外家的长嫂。
深宫妇人,哪怕荣宠如淑妃这般,也极少能求得恩典,在这非年非节的日子见家人一面的。怀夏略一思索,便对淑妃请娘家人来做什么有了猜测。自家母妃也想过请舅舅入宫一叙过,为的是……想给她寻门亲事。那淑妃外家而今在这儿,恐怕是渺云的事了。
怀夏余光觑一眼太后,果见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是:“眨眼间也都到了这年纪了,哀家倒觉得仿佛不久前,这几个孩子才出生似的。”
淑妃勉强撑着笑道是:“正是。”
“此事哀家也会多多留意。”太后念想着渺云毕竟是自己最疼的孙女,将这事揽了下来。
淑妃脸上总算是有了点喜色。
太后到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往向了身边的怀夏,上下打量着。却碍于淑妃在眼前,没说什么。直等到外人都走远了,太后才抚了抚怀夏搀着她的那只手,道是:“算起来,渺云还比你小上一点。阿梅呀,你而今父母俱是不在了,又没有能投靠的亲戚,不若等哀家也为你寻个好人家。”
怀夏这回入宫用的是九王爷伪造的身世,父母双亡,只余一姐,又在城郊与姐姐走散,才被太后带回宫中。见太后提起这事,她脸色白了白,生怕被瞧出不妥,赶紧垂下头,似是带着几分娇羞似的。许久,嗫嚅道是:“阿梅觉得自己还小。”
“那便过几年再说吧。”太后倒也没多说教,算年纪,怀夏而今也将将豆蔻含苞,还能再留些时日,“一想着膝下儿孙们大了,也都有自己的想法了,哀家虽是欣慰,却也舍不得呢。”
老妇略佝偻着背,已比怀夏记忆里最早的祖母平添了许多老态。这话出口,也不知是在感慨渺云还是别的,却不等怀夏回答什么,只余下一声长叹在身后,却继续沿着鲜亮明媚的□□前行。
第96章
今上病了这个消息, 哪怕是在宫内, 也鲜有人敢谈及, 遑论传至宫外。
最终也没有哪位太医能抽出空来瞧一眼怀夏这个盗汗的毛病, 幸而怀夏第二日便没再犯病。无论是太后还是身边的宫女,便再也无人提及此事。
怀夏近些日子, 时常清晨便跑去御花园中采摘晨露,用以为太后沏茶。那个时辰的御花园中只有小宫女小太监们低垂着头忙忙碌碌, 来来回回的准备着主子们清晨所需的饮食、用具, 到没人往坏夏这儿多看一眼。怀夏乐得清闲, 采完晨露后便捧着玉盘折返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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