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刚刚进来的时候,常念和他还在一个地方。
虽然两看相厌,但在这个乌漆嘛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两个人还是暂时携手一起走。
但没有李流的中间调和,两个人的关系可想而知。
最后的结局很简单,两个人,一开始常念还算有所收敛,但看到叶泽偶尔无意识的蹭蹭那个缺了角的玉,然后发呆,就忍不住开始了明嘲暗讽。
一开始叶泽还算能忍。
常念一路嘲讽的也很爽,直到两个人走到了一个岔路上,常念想往左走,叶泽说往右走。
事实证明,矛盾爆发的一瞬间往往就是这些鸡毛蒜皮往左往右的小事。
“老子说往左就往左!没爹没娘的小乞丐!”
剑峰的人基本上都有些出身。
但是叶泽没有。
叶泽的出身就是丹峰,所以他是孤儿的事情,在剑峰基本上就是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不算秘密的秘密了。
只是虽然有人嘲讽,但剑峰的弟子还算自持身份,不会当着人面说,而且随着叶泽越来越优秀,几个当面嘲讽的刺儿头弟子渐渐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会出点各种无法言说的“小意外”,那几个“意外”出现后,渐渐的,就没有人再当面说他了。虽然人缘还是很烂。
说完之后,常念隐约觉得有些不妥。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所以常念瞪着眼睛,什么都没说。
一直没说话的叶泽,微微抬起了头,漆黑的眼睛,隐约森然,“我说,往右。”
常念梗着脖子,“我说,往左!!”
回答常念的是叶泽迎面而来的拳头。
常念自知理亏,两个人也没动刀动剑,拳拳到肉,一场揍完,鼻青脸肿,都不好看。
话不投机半句多,最后干脆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各走各的了。
右边的路,有风声。
收回思绪,叶泽继续往前走。
微弱的风声,渐渐变烈了,前面似乎也慢慢亮起了光。
叶泽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继续往前,很快,他走到了有风,有光的地方。
一瞬间,叶泽睁大了眼睛。
第一眼吸引他的,不是墙上的夜明珠,也不是时而吹过的微风。
而是一个,被一把剑,死死钉在墙上的木偶……或者,傀儡?
那木偶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头和四肢低垂着,斗笠垂下了一层黑纱,挡住了脸,只是从被漫长时光侵蚀而破旧的斗篷下那双惨白的木头脚踝,可以看出它木偶的身份。
而那把长剑,古朴无华,剑身上纹着简单的阴刻,材质非石非木,剑柄后面挂着红色的剑穗,只是时光悠久,剑穗也显现出了几分暗色。
这柄剑直直的穿胸而过,可见下手人之无情。
这应当是……傀儡。
还没魔化的傀儡。
叶泽四下看了看,这是一个还算空旷的地方,还有着通风口,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当然,也没有出口。
视线禁不住又回到了这个傀儡身上,叶泽思索起来。
百年前的傀儡,有的,是有灵魂的。
叶泽看过一些关于傀儡的杂书野史,有些人为了多活几年,会让傀儡师把自己的魂魄放在傀儡中,借着傀儡之躯继续活下去。
但是十年一过,傀儡会魔化。
这个时候,有的傀儡会选择自刎,有的,会被人所杀。
这也许是哪个快要魔化的傀儡的自我毁灭,或者是一个行侠仗义被仇家一剑刺死的侠客,抑或是一个穷凶极恶的被侠士击杀的暴徒,但无论恩怨还是是非,百年后皆是不值一提的尘埃。
只是人死如灯灭。
叶泽想到了自己如今也找不到尸身的父母,沉默了很久,鬼使神差般的走过去,手一下握住了剑柄。
他低声喃喃,“安息吧。”
无论是错是对,是是非非,几百年的时光已经过去,无论侠士抑或恶徒,人或是傀儡,到底都不应被剑之凶气所困这方寸之地,身死魂灭,百年已过,自应得安息。
而在他抽出剑的一瞬间!
刹那间,周围一切开始扭曲,光怪陆离,好像下一秒,就会天翻地覆。
下雪了。
绵绵的,深深的雪。
一片耀眼深沉的白色,惨烈的,凄伤的碎玉乱琼。
衬得那片血色,更为鲜明。
那是红白分明的鲜艳。
惨烈的鲜艳。
这是一个村子,被雪白,和血色覆盖的村子。横七竖八的,穿着有些古老衣饰的尸体,还有偶尔游荡过的魔化傀儡。
那些魔化傀儡像是看不见他一样,直直的从他身边穿过去。
叶泽愣愣的抬头,眼前的血色和那些惨烈的回忆重合,有那么一瞬间,那种惨烈的痛苦一下贯穿了心头!
那种痛苦,让他连手中的剑什么时候不见了,都没有注意。
叶泽闭上眼睛,踉跄了几下,天气寒冷,冰天雪地中的血色更显的刺目。缓了很久,身体仿佛都要被冻僵了。
好像血液都流不动了。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哥哥等得及,可是死于叶家的二百多口人的冤魂,会不会因此,憎恨哥哥的无能为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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