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三人抱着巨大希望,带着满腔热情毕恭毕敬把省和国家医药总局的介绍信交给对方时,却碰了一鼻子灰。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大个子中年妇女。大大的脸盘,戴一副漂亮眼镜,很有派头。她看完介绍信,嘴角微微露出一种嘲笑:来参观新设备,了解新技术,癌药的最新成果!可笑!我们花九牛二虎之力,用多年的心血汗水换取的研究成果,只凭一封信,就交给你们?改革开放,也没有这样的开放法儿呀。
“我们搞的东西都还不成熟,不便对外公开,你们是生产厂,可到本市K制药厂去参观,他们也研究癌药,K厂离这儿不远。”
吉志远焦急地说:“我们是千里迢迢慕名而来,贵所是国内最权威的癌药研究所,我们特来求教。我们已向省局和国家医药总局立下军令状,三年内研制不出有效治癌药五年不结婚,五年研制不出治癌特效药就十年不结婚!”
李尚科说:“请不要拒我们于大门之外,我们是诚心来学习的。学不到你们的经验就不回去!”
女主任脸拉长了,简直三个神经病!见过讨饭的乞丐,还没见过科研乞丐!你们立军令状和我们有何关系?但她料到三个人绝不会轻易被撵走。
她叫来了副所长。
副所长是个精瘦而高傲的老头儿。他看完介绍信,又像打量三个顽皮孩子,拉着长腔问:“你们到底来干什么?”
吉志远好像找到救星,忙虔诚地回答:
“我们是H省华荣制药厂的研究人员。我们向省和国家医药总局立下军令状,五年制出治癌特效药。为了少走弯路,吸取经验,特来学习你们的最新研究成果和理论,以加速我们的研制进程,确保如期制出治癌特效药品。”
副所长露出宽仁而超脱的微笑:
“小伙子,我赏识你的治学精神,但也为你的狂热担心,你们研究癌药多长时间了?
吉志远诚恳地答道:“刚开始”
“哈哈哈,”副所长禁不住大笑了:“年轻人真富于浪漫精神,爱追求神话中的东西,实话告诉你,我们一群老家伙,夙兴夜寐五十载,做梦都在想治癌药,而且和世界上五个国家最有权威的研究机构挂着钩,但是至今仍拿不出一种有特效的癌药。难哪,小小的癌细胞,难倒了世界上最优秀的科学家,这是人类至今没有征服的疾病顽敌!你白手起家,三至五年,哈哈哈哈……”
吉志远三人被笑得发慌,又有些发怒:
“老前辈,我们衷心敬仰你们长期不懈的辛劳。但是,摘取科学成果的人,并不见得都需要经过五十年的奋斗,这不应成为一条定律。歌德巴赫猜想这个难题,全世界数学英才折腾了二三百年没有解决,陈景润没几年就破解了,这种事例倒并不是唯一的。我相信,以我们拼搏和努力,再加上你们和世界最新研究成果,三至五年会攻克的这一堡垒。请您相信我们的拼命精神。你们是用时间去研究;而我们要用生命来研究。我虽然才二十六岁,但决不准备研究五十年。我要在五年以内探求出成果。否则,宁愿以死警示医疗界,决不会碌碌残喘。”
副所长被深深触动,收起高傲的笑容,换以严峭的神态:
“小伙子,请你在开始研制活动前,首先医治好你不正常的神经。”
“每一个真正的有成就的科学家,都是歇斯底里型的人物。”
“你们是远来客人。我不打算进行不愉快的争论,我以老同行的身份,非常赞赏你的学研勇气和惊人的时间观念,但对你们的研究活动爱莫能助。请你另登高门,寻找成功阶梯,祝你们成功。”
“你想把我们赶走?”李尚科要发火。
“再逗留也无益。”副所长冷冰冰。
“你让我们千里跑来,空手而回?”“眼镜”质问道。
“我们并没有邀请你们来。”副所长不再客气。
“我们是来学习,我们是为拯救病人,我们是为了祖国的医疗事业。”“李尚可”开了火。
“我们的研究也不是为了个人发财。誰也不需解释科研目的。有必要吗?”
“我们用生命征服癌症的研制工作,从道义上讲你们也应该帮助,怎能拒我们于大门之外?”
“谁也没有权力强迫别人作这作那。我们应有制订并执行保秘制度的权力。你们说是吗?并不应该因为你们立下军令状,就取消我们的保秘制度。”
吉志远的胸脯憋得难受。他想不通这个医药研究的泰斗,为什么这样不近人情?人家几千里前来学习取经,他却如此推委刁难。同是社会主义的研究所,同是向癌症进攻,是同盟军,是战友,理应互相帮助,互通情报,共同对“敌” 。为什么情报、战果还对友军封锁、保秘?封锁保秘对谁有好处?为什么要这样?啊,名缰利索!堂堂君子,微微小人,圣洁的学术界,万不该存在这种陈腐思想。但是,这里是上海,这里是人家的研究所,他能奈其何?
求之受拒,走,再难找到这样的研究所。
进退两难。
软的,不听;硬的,没用。
难!急!
噗通,吉志远跪在副所长面前,泪流满面。他哀怨地求诉“老前辈,你从事癌药研究已半个世纪,我敬佩你为之付出了青春和无数血汗,可是您知道这五十年,世界上有多少人死于癌症吗?六亿三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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