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机灵的小伙子急急回想那天晚上情况,质问新媳妇:“那天晚上你几点钟去的?几点回来的,是喝喜酒以前,还是以后?”
“那么多人乱闹腾,谁顾得看表?反正是喝喜酒前。”
女人的一个很大的特点是对男人都不放心。周贞洁虽知小叔文才一向品德端正,但她相信无风树不响。这事如何判断清楚?忽然她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她说:
“云英你说跑到你叔叔家里躲着,那你一定知道他门口了。走,你带路。看他家住在哪儿?”
云英第三天就跑回十八户。没有去过文才家。如果那天晚上真去过,自然会找对门口,如果撒谎,没去,自然她找不对门口。大家听了周贞洁的话,心中豁然开朗。
云英没料到婆婆来这一手,这可作难了。不去不行,去也是露馅。文才和她早是仇人,岂肯让她去家里招摇!她根本就不知文才的家在哪里。她哼哼唧唧,就是不动身。她脑子飞快地转了三个圈,想到去不得。跟着去这么多人,若找不到门口,他们会罢休?必定要惩治我。在大街上,人们还能不看热闹?玩猴一般?不去,情愿在家受治,也不能去大街丢脸。她说:“我知道门口,但没去的必要。你们家还是有名的讲理人家,我看不配!你们怀疑人家,污辱人家都是应当的,有理有据的;人家揭你家的短都成胡说八道啦?你们这不是不讲理吗?硬压人吗!是真事儿还不让说,给我造谣,我还得承认,合理吗?”
杨文秀把一切事情看透了。云英要破罐破摔。她要用搅混水、血口喷人的办法,混扰视听,转移自己的罪责,争取大家对她的同情和谅解,以便蒙混过关。这个女人已经堕落透顶,不可救药。和她的流氓团伙一定攻守同盟,顽固不化。要想“以夷治夷”各个击破,不太容易。这个女人定然不能要了。但,她不会顺顺溜溜给你离散。除了捞你的钱,还要惹你一身臊。结婚那天晚上,文才根本没出大门口,一直细心关注着她的一切动静。她根本没有去弟弟文才家。文才根本也不会调戏她。他必须立刻揭发她的诬陷阴谋,惩罚她血口喷人的罪恶,揭露她丑恶灵魂:
“你年龄不大,心眼可够坏的。你在省城就学了这些脏本事?你叔叔了解你的丑事,希望改正你的毛病,重新在我家做人。救重病必做大手术。挑毛病是恨铁不成钢,批评检查是爱护。你不但不主动改过自新,知恩图报,反倒拿屎盆子扣长辈,岂可容忍!那天晚上我一直盯着你的行动。你从来就没出这个院儿,所有的人都可作证。你在奶奶屋里藏了一会不假。你公然骗人,又诬蔑别人,错上加错!”
云英听到杨文秀话语,知道自己各种丑事彻底暴露,罪过难赦。来软的根本不行。必须以攻为守。胜则和;败则散。只有豁出去了。她啥也不怕,啥也不顾了。你们要整我身败名裂,我玩脏的整你们里外不是人。耗子急了还咬猫哩。
“你兄弟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耍流氓,调戏侄媳妇。你不管教他,反倒说我坏。你护短,你糊涂。诬赖好人你可要负责。”
“昨夜那个作“侦探” 的小伙子,早按捺不住了。呼一下站起来,脸都气青了。咬着后槽牙说:“别再跟她磨牙!打她个臭流氓!山伯插住外门,大辈都去别屋!”
云英一看那膀宽腰粗的汉子眼珠都气红了,一定要揍她,撒腿就跑。这汉子早有准备,抓小鸡一般伸手将她抓回来,按倒在地,一个坚硬的膝盖顶住了她的臀部,喊:“揍,狠揍!”
俏婶一看闺女被打倒,疯狂扑上去打那汉子。另一个小伙,用力将她一推,嗵,一屁股蹲在地上,呲牙咧嘴,哟哟直叫。
十来个拳头雨点般落在云英屁股上。她骂杨文才是大流氓,骂杨文秀是大混蛋,骂杨山伯是小傻瓜。
山伯和三个亲族小伙,听着“破鞋”的骂声,想起她的流氓丑行,想起她给这个家带来的耻辱,看到她掏瞎话捣鬼,诬陷大辈,胡搅蛮缠,气得五穴蹿火,七窍冒烟,一不作,二不休,几只强有力的手,扯下她的褂子,拽下她的裤子,脱下她的鞋子,八只脚照屁股大腿上,啪唧啪唧连周带踹起来。
云英带着乳罩裤头在地上翻滚。
俏婶一手拄着地,一手掐着腰站起来,又去撕打几个小伙子。小伙子手指突着她的眉头骂道:
“你是个老鸨儿,惯着闺女养汉,陪看闺女养汉,拿着腚当脸,把这老东西也扒光!”
小伙子们急了眼。山伯和另一个小伙子上前把俏婶按倒在地,七手八脚扒了个“大白猪” ,嘲讽辱骂,拳打脚踢,一场力量悬殊的苦肉战在封闭的屋内进行。
四个小伙子打过了瘾,用墨水给娘儿俩脸上画上“王八”,把她俩的衣服用剪刀绞得一条一条的。小伙子们撒开手。光光的母女失魂落魄,狼狈不堪,三分像人,七分像妖,不敢再骂,不敢再哭,急忙穿上“百孔衣”,一阵风跑出去。
娘儿俩在前面跑,四个小伙子在后面骂,惹了一街筒子人看热闹。
墨水画的“王八”脸滑稽可笑,被绞成条条的衣裤,煽呼煽呼露着肉,像叫花子,又像疯子。惹得全村男女老少笑破肚皮。
她们正赶上小学生放学。好奇的少年儿童,一看到这两个比小人书漫画还稀罕的形象,都感到天大的兴趣。他们好似观赏两个稀奇好玩的动物,追着,叫着,笑着,闹着,后面跟了一大群。有的吐唾沫,有的投坷垃,有的扬土,有的用书包摔,似老鼠过街!又好像一场街头滑稽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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