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得了吧,上班还带坤角?”
云英腾一下脸红了。
“不要瞎说,人家也去上班。”
“人家多少钱雇你这‘二等’?学雷锋啦!”
烂花满带妒火的目光,利箭般在云英身上扫射。恨不得穿透她的五脏六腑,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心!
这个姑娘,那么好看,那么年轻,那么精神,甜甜的笑,多么得意!多么快活!腾,一股怒火从肚里冲进胸膛,又冲进脑顶,她没法压下这熊熊怒火,她想臭骂她一番,扑过去撕她个光脊梁。可是俊媳妇那嘲弄的眼睛提醒她:你管得着吗?她伸了伸脖子,咽下这口气。
卜三冷着脸,眨着“一大一小” 显得宽容平静:“人家没有自行车,怕误班,顺便带带人家。”
“没有你,人家就不上班了?”
俊媳妇并不正视云英,她侧着脸,眉峰高挑,冷眼蔑视,以傲然的神态,嘲弄的口吻讽刺道:
“卜队长,进城当上大工人,可别忘了咱小社员呀!”
卜队长一看这“一丑一俊”拿的架式,“一文一武”的进攻,煞是狼狈。三十六计,走为上!
卜三翘腿上了车子。云英一纵上了后座。自行车一溜烟跑走了。
烂花愤愤的骂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烂花脸红一阵,白一阵,眼里含着泪水,痴呆呆站在那里。
“我的妈呀,池子里水漫出来了,快改呀!”
烂花如梦方醒,她紧跑几步,赶忙掘开一个畦,堵住那个畦。
云英觉着好生奇怪。黄鼠狼给鸡拜年?啥意思?这不是骂人吗?卜队长有什么坏心?我和你们一无冤,二无仇?为什么指桑骂槐?她纳闷,她生气,她问卜三:
“卜队长,这两个人怎么啦,好像对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她们好闹着玩,说话粗鲁,狗皮帽子,没反正。”
云英不再追问。可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句话,总在她心中翻上翻下。
陈组长派卜三和辛成仁去拉沙。路程很远。卜队长又深深感到被人调遣的屈辱。他不能不干。人家是组长,正像他是队长,俊媳妇烂花受他调遣一样。
陈组长有意把别人支走,亲切而又严肃地问:
“云英,卜三是你什么亲戚?”
云英一惊,这个人,撒啥呓症?问这干啥。
“什么亲戚也不是。”
“哪能呢?你不是叫他哥哥吗?”
云英嘿儿笑了:“什么哥哥妹妹的。”
“那——他为什么说你是他妹妹呢?”
“我姓文,他姓卜,怎能是兄妹?”
“他和你姐夫是不是亲兄弟?”
陈组长虽干着活,可是他的耳朵支楞着仔细听着云英的每句话。
“八杆子拨拉不着,连一族都不是。”
“哦!云英,我问你,既不是亲戚,又不是兄妹,他为什么每天驮你上下班?”
陈组长开始激动,脸色也泛起红潮。他停了手中活,又两眼盯着云英。
“卜队长的心眼好,最乐意帮人啦。”
陈组长又想说什么,卜三拉沙回来。他立该改了话题。
“上班一个多月了,云英,你想家吗?”
这个人,怎么啦?东一榔头,西一棒锤。“我们的破家有啥想头,连几只鸡都喂不起。”
“别哭穷了,我不给你借钱,别害怕。”
卜三一走开,陈组长又接上话茬,冷笑说:“人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不图好处,谁肯早起?”
陈组长文诌诌的话,说得云英迷离迷糊。她眨着一双迷茫的眼睛,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呀,卜队长给我们送煤,送菜,给我找工作,驮我上下班。连我家一顿饭都没有吃过,净出好心。”
“他纯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咦,怎么你也这样说,早晨我们在路上就有人这样……”
陈组长立刻听出了她没说出的意思。
“人家也是这样说吧,我不会看错,他是下小本儿沾大便宜。蒙不住人。”
“你这人心眼太多,光瞎猜人家”
“你太天真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吃胡椒不知辣!”
陈组长既要作组长,也要作家长。听口气,看神色,他满像个兄长,严肃又热情的警告小妹妹。
云英不赞成陈组长这样看人,她说:“天下还是好人多,孬种坏蛋能有几个?我看省城人都好,爱帮助人。我们十八户穷光蛋,有的还瞧不起人、糟蹋人。”
漂亮姑娘走到哪里都吃香。男人都会讨好她们。花钱也大方啦,态度也和蔼啦,办事也积极啦,风格也高啦,说话也文明啦,行动也潇洒啦。男人,在姑娘面前,都想装成英雄。
陈立君毕竟是一组之长,人生知识比云英高深多了。他在省城混了二年,又是年轻男子,很有亲身体会。他想用他的警世通言和喻世明言,扫除幼稚的云英脑壳中的云翳,分清人之奸恶,看清人之嘴脸,洞察人之心肠,明辨人之手段,不要受骗上当。实际上,他想用生活经验的小手,揭开卜三的假面具,让云英看清他的真嘴脸;打开卜三的胸腔,看到他包藏的祸心。一句话,扒下卜三的“画皮” 看到他淫邪流氓真面目。从而使云英对卜三敬而远之,或恨而避之,用他的妙论作篱笆,将他俩隔开,向自己靠拢。自然也是炫耀他谙通世故,精明聪慧,善察奸伪,表示他的关心爱护,知己和体贴。使他的明谕变成金色的谷粟,吸引“依人小鸟”落在他的“树枝”上。他感到言未尽意,深怕云英听不明,想不透,辨不清,拿不准,便讲了一个绝妙的足可使云英猛省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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