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香”扭扭细腰,看看酒杯,皱皱眉头儿:“我不会说,让二歪替我喝算了。”
“不行,你有最了不起本事。”
“我有啥本事?”
“明摆着。”
临时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企图从别人的神色上找到答案。“洋秀才”和“丑小鸭”相对一笑。
服务员又端来四个热气腾腾炒菜。
王豹提议说:
“这样磨牙,喝不下酒,菜上齐了,男的两杯,女的一杯,齐喝一次!”
云英好像小孩子喝中草药。那火辣辣的液体一到肚里,立刻变成了暖煦煦的热流,热流立刻发散全身,又变成巨大的兴奋力量。她看着满桌香味扑鼻的佳肴,不禁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收拾剩菜剩饭的情景。那时自己那么寒碜、孤独、自卑。不料今天也能以贵客身份来会餐。吃这样好的菜,喝这样好的酒。十八户人有这种福份吗?若是能托二歪的门子,把户口迁来,找个吃商品粮的婆家,那可就真正上“天堂”了。“洋秀才”她不敢高攀,但陈立君愿跟我结婚,高才给我情书,卜队长对我那么好。在省城扎根很有希望。她讨厌自己嘴笨,没有“十里香”说的广播话动听;她遗憾没抹增白霜,没有“雪花膏”白晳;她自责个人孤陋寡闻,不如“丑小鸭”诸事灵通;她更不满自己的胆小卑怯,不敢放开胆子和男的笑闹。今后看,怕什么,“十里香”你能说会道,“雪花膏”你会梳洗打扮,还不都是讨那几个男的喜欢?我为什么不能?我使那么多香水,抹那么多雪花膏,穿那么漂亮衣服,准比你们好看。看着吧,看着吧!
二歪催高才快说出“十里香”超人本事。高才推给“洋秀才”和“丑小鸭”解读。这两人显然知而不答。
王豹狎昵地说:“十里香” ,香十里!就是你的最大本事?谁也比不上。”
一阵嬉笑。
“你个兔羔子,又挖苦人。“十里香”的两个小拳头,雨点般落在王豹的脊梁上。
“窝髅眼儿”朱民,几杯酒下肚,脸儿发红,神情激动,捅捅“雪花膏”的肩膀,怂恿道:
“该你说,有啥绝招儿,快露一手。”
“雪花膏”两手捂住白瓷般的脸,晃晃她那颤巍巍的胸脯,娇得像刚过门的小媳妇儿:“别难为人了,我有啥本事,我有雪花膏,谁愿抹谁抹。”
王二歪严肃不住了,哧哧笑道:“去你的吧,我们老爷儿们谁抹那玩艺儿。”
高才用诡谲的眼睛煽动大家:“揭发,大伙儿揭发!有忙不帮,有能不露,要罚酒!”
十八双眼睛同时射向“雪花膏” 。“丑小鸭”黑葡萄般的眼睛,闪动着明星般的光波,不动声色地慢慢说道:
“让我看,整个省城谁的功能也比不上她,谁的绝招儿也抵不过她……”
她笑了笑,卖关子。
“洋秀才”好看的大眼睛瞟了瞟她,好像说,怕什么,有啥不好意思!
“谁的‘山包’有她高?”
高才反映过来,他拍拍胸脯,笑得前伏后仰,扭得电光椅吱吱怪叫。大家立刻明白了那句话绝妙而又风趣的含义,有的哈哈,有的捂嘴,有的鼓掌,还有的吹口哨。“洋秀才”白皙的俊脸也笑得发红。云英趴在桌沿儿上笑得抬不起头来。“雪花膏”一把将“丑小鸭”搂在怀里,用力抽她,压她。
“雪花膏”开始报复:“‘丑小鸭’说说你的绝招儿!”
“我的绝招已经让你们领教了。”
“你发赖,罚你喝三杯!” “十里香”端酒杯就要灌。
陈立君、高才也摧她赶快说。
“我的绝招儿是:说句笑话能把你们笑半死。我刚才不是说了。”
面面相觑,全被镇住了。
云英什么也说不出。咬咬牙,喝两杯。
“洋秀才”说,有一个很简单的账儿。谁能算上来,他喝三杯。
王豹不耐烦的嚷道;
“只要你一张嘴,不是算术,就是语文,说点有滋有味的。”
“十里香”十分爱听“洋秀才”说话,她骂王豹不知好歹:
“你个杀猪的光爱听猪叫唤,别打岔,叫人家说。”
“雪花膏”朝她撇撇嘴,幽幽的眼睛射出讥讽的光。
“洋秀才”继续说:“十颗树,种五行,每行四棵,怎样种?”
八个人都在桌上比划起来,个个挠头抓腮,一筹莫展。
高才抱怨说:“这个帐太难,换个容易的。”
“洋秀才”又说了一个:外国有两人赛马,比比谁的马跑得慢。怎样赛呢?有个老头儿出了个主意。他们跨上马,猛加鞭,马如飞。问老头儿出的啥主意。
八个人中,七个傻了眼,只有“丑小鸭”微微一笑,她说:“换马” 。她一说,人们忽然醒悟,啧啧不绝,称赞不已,既羡慕“洋秀才”的俊秀聪慧,又佩服“丑小鸭”的超众才华。
“喝!有人猜着,喝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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