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三在屋里站了一会,急急忙忙地走了。
云英问娘:“接到信了吗?”
“接到了。你爹感冒病着,天又冷,我不想来了。可是半年了看不到你们,心里想得慌,想俺的小彦芳,又惦记你二姐,心一急,我就来了。”
“二姐也真是,好好日子不过,倒没事找事。”云英说:“老厂长没看不起她,她偏要闹什么改革,踢人家老厂长的摊子。真是念书念糊涂了。那摊子那么好踢!人家能不找你的事?!等二姐来了你劝劝她。我打算进药厂上班,想让她给厂里边说说,她就是不答应。进了厂,上了办公室,不想着给自己办点好事,倒傻卖力气管那些闲事。”
盼弟也觉着二姐走的路不对。她说:“怪不得人们都说’书呆子‘。’书呆子‘就是呆,光办背弓事儿。上次她来家,俺俩劝她半夜,她一点回心转意也没有。”
俏婶叹了声气,无不担忧地说:“若说论长相,论聪明,论知书达理,你们姐妹几个都差得远。可她从小就犟得出奇。她的主意,谁也驳不了板儿。我反正得说说她,在外边混事儿,可不能由自己的性子来,云英,你啥时去叫她来呀?”
云英不快地撅着嘴:“前晌我找她说上班的事,她看到我满脸不高兴。说她忙得不行,叫我快点走。她正开会,开会,开会,整天穷开!这时叫她也不来,下午去吧。”
盼弟想让娘吃点好饭,她问:“娘,咱做啥饭呀?包饺子吧!”
俏婶说:“家常便饭就行了,今天也不走,待会儿翔英来了一块吃吧。”
云英说:“叫娘吃点好的,我买肉。”
云英正要走,卜三送来一捆韭菜、一捆菠菜,放在桌上,极其诚恳地说:“婶子,我妈让我来叫你去吃饺子,已经包好了,正等你去。”
俏婶感到莫明其妙。这个人模样不强,心眼倒不错。她问:“这是谁呀,我不认识。”
盼弟夸耀道:“他是卜宁的当家子,跟云英在一起上班。上下班都是他用自行车驮着云英。他还经常给送煤、送菜,帮忙干活,可是咱家大恩人呀!”
她亲切地看着卜三。在她眼里,这个丑八怪真是世界上最受人尊敬的贤人义士。云英看着盼弟的表情,听着她热切的口气,不觉心头泛起一股醋意和反感。心里暗暗斥责:“没见过男人!”
俏婶听到人家是闺女的恩人,自己应该招待人家,以报恩德。怎么能反过来麻烦人家!她感激地说:“不不,不去,你给大嫂捎话回去,我感谢她,她的好意我领了。你回去吧,我不麻烦她了。”
卜三态度非常坚决:“啥也别说了!反正得去,要不,娘说我办事不诚心。我和卜宁是自家兄弟,和云英在一起上班,就像一家人。你若是执意不去,就是看不起我们娘俩,认为我来叫你是虚情假意,那好,你就别去了。”
卜三说罢,瓦刀脸一拉拉,足有八寸长,难看死了。
俏婶被深深感动了。她心里热乎乎的,天底下地上头,竟有这样的好人。她扑拉下身上的土,跺了跺脚,感激万分地说:“走,我去,和老嫂子亲热亲热去。”
俏婶往外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去人家吃饭不能空手哇!拿点什么好哩?她自言自语地说:“在街买包点心。”
“什么?!要买东西你别去了。我不是用饺子来换你点心!越说咱越远了。”
俏婶跟卜三走了。家中剩下两大一小,姐俩看着桌上的韭菜和菠菜各自想心事。
盼弟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满足过。卜队长暗里亲热她,明里送东西。云英能耐大,每月能挣六七十。卜宁上班每月也是四十多元。现在二姐又在药厂上了班,三姐妹可以常团圆。自己在家看看孩子做做饭,多自在,多美好。有的吃,有的穿,有人爱,有了孩子。她感到:这,就是最幸福的人生,这,就是“天堂”生活。
云英见菜思人。她想起卜三,捡煤渣打抱不平,找临时工,一天两趟坐他的“二等”,黄昏吻,雪夜睡,村南小屋,刚才的“电视镜头”……她心里说不清是喜,还是忧,是甜,还是苦,是自豪,还是自卑。对自己,对盼弟是怨恨,还是可怜。自己算怎样个人呀?卜三,高才,二歪,朱民,我跟他们干了些什么呀?郭大牛,华新饭店,我这是能耐,还是风流?我是耍人,还是被人耍?三姐得了那么点便宜,就欢喜若狂。二姐有那么好的工作,不找个如意男人美美过日子,却得罪人搞什么改革!她心烦意乱,说不清哪头儿炕热了。
盼弟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云英,你说吃啥饭,你看孩子,我做饭。”她把彦芳递给云英。小彦芳亲热地看看她的脸,甜甜地喊了声“姨” ,又用小手往外一指“街” 。云英的不快一下被驱散,她被这天真的“小玩艺儿”逗乐了。
第42章 丫鬟厂长 主妇持家
半月来,华荣药厂人人都在议论厂长任期责任制,时时都在讨论药厂现存的弊病和改革方案。工厂要来一场革命。药厂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药厂的研究室里,一群高智人员荟萃一起,正在商讨如何改革药厂,如何使药厂腾飞,如何实现厂长任期责任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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