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桌面一片狼藉,和尚乞儿打着饱嗝颇为满足,薛琉儿则一手护着饭碗,一边偷眼去瞧陈小咩时而皱眉、时而傻笑的古怪模样。
小竹儿一只脚没有规矩的搁在大和尚腿上,拿胳膊肘捅了捅和尚小腹,朝陈小咩努了努嘴问道:“嘿,大和尚,这位施主是不是中邪了?咱们既然受了人家恩惠,便当做件好事,办场小法事替她驱除魔障了罢。”
大和尚捂嘴偷笑:“嘿嘿,瞧样子陈施主中的像是情蛊,贫僧驱除别的小鬼小妖不在话下,可这‘情’字当真无能为力。”
小竹儿咬着一根筷子当牙签使,自牙缝中挤出鄙夷话语:“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你们出家人的法旨是什么来着?噢我险些忘了,你这酒肉和尚岂还能算是出家人?修了大半辈子的佛,反倒离西方大佛越发遥远了吧?”
大和尚一锤砸在小竹儿脑袋,懊恼道:“谁说我不是出家人?你以为我瞧不出你这是激将法?成!贫僧且试试看,看看能不能唤回陈施主的魂魄。”
和尚吐息纳气,举止看似简单平常,一口气息却长得出奇,这番蓄力姿态犹如佛家狮子吼前兆,末了却竟是小心翼翼、悄然在陈小咩耳边叨了句:“白仙尘?”——言语虽轻,却叫陈小咩双眸立刻焕发出了灼人神采,身子一直猛然拍桌站起,瞪视着眼前光头和尚急切喝问:“她人在哪里?”
店内四下吃客朝拍案而起的陈小咩投去古怪目光,薛琉儿面红耳赤拉着陈小咩坐回座位,笑面和尚则一摸光头耸肩答道:“那姑娘自然是在北寒了。”
陈小咩立时犹若泄气的皮球,低垂下脑袋沮丧自语:“也是……也是……那人分明是男子,我怎得会以为是她?不过是身形有些相像而已,我怎得这般糊涂……”
回过神来,陈小咩连忙向面前和尚抱拳道谢:“大师所以极是,是我一夜未眠头脑混沌了——敢问大师何以晓得……晓得‘那人’的名字?”
小竹儿插口道:“废话,两世人间还有人不知道那惹祸精的名字?只不过这一世白仙尘背了个大黑锅,别人都当她是瘟神,不敢直呼其名而已。”
陈小咩一愣,惊诧道:“何为二世人间?恕陈小咩笨拙,并不明白小兄弟所言何意。”
小竹儿摆手道:“别别别,啥‘小兄弟’、‘大兄弟’的,主人和小葵儿都唤我作‘小竹儿’,你便这么叫我好了,我身边这位和尚么也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过他的名号,他法号‘玄生’,早在数十年前在江湖上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啧啧,但谁能想到百闻不如一见,却是个下棋老爱悔棋的赖皮鬼。”
大和尚羞红面孔一锤打在小竹儿脑袋,接着“阿弥陀佛”了一声,与陈小咩言道:“施主有时入梦,是否会梦到人间大地疾苦,尸殍遍野中行走着不少形形□□、黑气缭绕的可怖怪物?”
陈小咩惊喜道:“正是!”
大和尚又道:“是否还梦见一位白发女子仗剑北行,以一敌百屠杀一众可怕野兽犹若天神降世?”
陈小咩连连点头,玄生和尚道:“阿弥陀佛,那个梦说是真实也是真实,说是虚妄也是虚妄,毕竟那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佛门有因有果、有前生有来世、有轮回地狱有西方极乐,和尚我未曾亲眼见过,也说准真假,不过记忆中隐约记得那女子北行已然不是眼下人间的故事,如今这世间哪里还有来自地狱的噬命恶鬼?早叫那人赶回地狱了。”
陈小咩神情专注,咬了咬嘴唇道:“‘那人’……那位女子神仙看模样似乎是白仙尘,可白仙尘并没有那等本事……白仙尘她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
小竹儿白眼道:“平你个大头鬼,我虽不待见那位白衣女子,可对她踏足武道前无古人、恐怕也是后无来者的神仙境界还是佩服的,你头上的白发是武当山上白仙尘为救你性命,拿前世修为给你渡了死劫,否则早在武当山,你的命数就已走到了尽头,哪能活到今天?唉,当真是造化弄人,你陈小咩可知自己此时拥有白仙尘的修为能办多大的事儿?莫要说数千铁骑,哪怕是邪王教一众尊王高手一齐到来,约莫也能轻松打发,若是将这身修为给我,他奶奶的,我肯定……”
不等小竹儿将话说完,玄生和尚已然接口道:“你肯定早就被柳红嫣杀了——善哉善哉,陈施主不练武实则是对的,按照柳红嫣的诡异心思,恐怕也早已料准了你会借助白仙尘的修为练武登仙,按贫僧看来,那心如蛇蝎的红衣女子非但不会阻止你,反倒还会助你一臂之力,待到到了火候便要让你竹篮打水——他人皆以为那位号称‘通晓天下武功’的红衣楼主不过是徒有虚名,可贫僧却晓得她借助一门噬人内力的阴毒法门,已然半只脚迈入了神仙境界,修为可怕到难以想象——哪怕并非贫僧所想,陈施主在柳红嫣眼皮底下只需一开始习武也就是必死无疑,故而好在陈施主天生慧根,沉得住气憋到逃出苏城的一天,要是换做我身边某个人啊,早已死了不下七八回了。”
小竹儿满面不快,但思索之后似是觉得玄生和尚言之有理,竟是点了点头没有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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