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接一下,额头撞向坚硬的地砖,什么骄傲,什么坚持,什么不屈的风骨都没有了。只有卑微与苦苦的乞求,就如冬日枝头的梅花,落入泥中,被人毫不留情地用脚碾碎。
“砰!”又是一下,坚硬的地砖上渐渐沾上了血迹。
夏侯沛跪着,皇后就在她的身侧,她本该是一个镇定从容的人,她本该无论何时都清白不屈,却为她,甘心承受这羞辱。
皇帝是有意的,他嘴角乃至带着笑。皇后每磕一下,他便满意一点。这个一向清高冷漠的女人,终于趴在他的脚下,朝他哀求,朝他叩头,他享受这种驯服的感觉,极是满足。
皇后像是毫无知觉,像是不知疼痛,她身形已然不稳,却仍在坚持,每磕一下,便趴在地上哀求,尊严被剥得干干净净。
那一声声沉闷地钝响灌入耳中,喉头一股甜腥漫上来,悲凉、凄楚、心疼,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夏侯沛伏在地上,双目猩红,她唯有忍,忍住这锥心般的心疼痛楚,忍住这将她淹没的恨意。
她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也从未如此想要亲手杀死一个人!将他戮尸枭首,将他挫骨扬灰!
第87章
看到皇后苦求,看到太子示弱,皇帝终于心满意足,这天下掌握在谁手中,他们的性命由谁主宰,太子与皇后想必已有了清楚的认识。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殿中静得可怕,落针可闻。人的恨意,有时是可以重塑人心的。
夏侯沛缓缓直起腰,她猩红的眼中充了血一般,含着泪,含着恨。
“阿娘……”她转身,欲扶皇后起来。皇后的额头上一片血红,粘稠的血腥,令夏侯沛恨意更甚,心中如住了一头暴虐的兽,满是无处发泄的狂躁与愤怒。
皇后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柔情注视夏侯沛的眼中满是心疼:“不妨事的。”
她这一说,夏侯沛几乎情绪奔溃,她咬紧了唇,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沉重、悲愤,难表万一。
皇帝,不该动皇后。
他怎么对她,她都认了,也都能忍,可他不该动皇后!
心中的兽狂躁嘶吼。夏侯沛低下头,她扶住皇后,声音低沉:“阿娘,额头上,需上药。”
皇后察觉夏侯沛情绪不对,担心她钻进牛角尖里去,正要劝说,一阵天旋地转猝不及防地袭来,意识逐渐模糊,她只看到夏侯沛瞬间惊恐无比的眼神,她看到她的害怕,她的心痛,她的无助,看到她张口呼唤,可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待皇后再度醒来,是在榻上。头疼得要裂开,喉间甚是恶心。皇后睁开眼,稍稍一动,便晕眩难忍。
“阿娘,你醒了?”
听到声音,皇后才知夏侯沛就坐在榻边。
夏侯沛腾地站起身,弯身伏到床榻前,轻声问道:“阿娘,你好些了吗?”
皇后虚弱地点了下头。夏侯沛看了看她,忙起身,去倒了杯茶来。茶是温热的,正是皇后眼下所需要的。
夏侯沛扶着皇后坐起,自己坐到她的身后,让皇后靠着她身上,能舒服些。
一杯茶下去,人也清醒不少。皇后靠在夏侯沛的怀里,她也什么力气去挣扎。
伤口已处理过了,额头上了药,那里红肿得厉害。皇后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令人心疼又担心。夏侯沛抱着她,她道:“这几日阿娘便好好在宫中养伤,外面的事不要去听,不要去看。”说到这里,话意停顿,“也省得见了心烦。”
皇后立即就觉得夏侯沛话中有话,她扭头看向夏侯沛,只见她看似已恢复平静,可她那双漆黑的眸子中,涌动着恨意,涌动着杀虐。
夏侯沛平日也会使手段,也会用阴谋,她上过战场,真刀真枪的与人拼杀过,刀下死的人,不知凡几,可纵如此,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就是没有猩红的鲜血,都能闻到她身上暴戾的血腥气。
皇后气息微凝,她自是知道夏侯沛身上这种刻骨的恨意是从哪里来的,可她不愿她这样:“重华,你听我说,今日之事,怪不得你,你不要自责,圣人昏聩,不辨是非,是他不对,你不要因此坏了心境。没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你不要着急,亦不可自乱阵脚。”
只要重华无恙,再多的委屈羞辱,她都能忍下,她唯独不愿见的是夏侯沛沉浸于恨意与愧疚,她的心够沉重了,再添上这两样,往后的漫长岁月,她如何展露欢颜。
夏侯沛敛目:“你放心,我不会胡来。”她只是想让皇帝去死一死罢了。
皇后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听进去,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的心已被恨意占据了大半。
“重华,你不听我的话,亦不在乎我是否会因此伤心了吗?”
“我在乎!”夏侯沛道,她看着皇后,“因此,今日之事,再不会有下次!”
她不会给皇帝再来□□她们的机会!
今日皇帝怒气腾腾的来,他怒气不消,便什么都做的出来,皇后为她,如此忍辱,去填了皇帝的怒火,这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她怎么会罢休,怎么会让羞辱过阿娘的人,好端端地活着!
皇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合目,躺下。
夜深,夏侯沛离去。
皇后睁开了眼,看到眼睛通红的阿祁。她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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