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祁忙上前欲扶她。皇后止住了她的忙碌,问:“当初安□□魏贵人处的宫人,可还在?”
阿祁点头:“都在的。”
“那就好。”皇后自语道,她示意阿祁附耳过来,在她耳旁,低语几句。
只短短几句,阿祁的脸色瞬间煞白,她睁大了眼睛,缓缓扭头,望着皇后,艰难道:“殿下……”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我已无路可走。”皇后平静地道。
阿祁面显急色,她跪了下来,劝道:“圣人今日所为,已寒了十二郎的心,她不会坐以待毙的,定会……”
“逼宫?”皇后淡笑,一种无以言喻的悲伤弥漫在她的眼中,“谁都可以逼宫,唯独她不行,阿祁,我不能眼睁睁看她背上弑父的罪名。”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重华的身份也瞒不了一辈子,总有暴露的一日,她的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皇帝要死,却不能死在她的手上。
阿祁闻言,只觉心酸难忍,她颤声道:“十二郎背不得这罪名,殿下就背得了吗?将来十二郎得知殿下先害其母,再弑其父,就是知道今日殿下是出于善意,也必会恨殿下入骨……”到时,殿下就会与一手养大的孩子对峙,她会朝十二郎出手吗?她不会,一旦十二郎翻脸无情,她就只有一个死字,只怕连半点还手都没有,命亡心死。
皇后心头如被刺了一刀,她垂下眼眸,哀婉一笑,那笑中有无奈,有释然:“我不怕她恨我。”有些事,其实是早就想好的,命中注定,避无可避,“只要她安好无恙,我纵不得善终,也只有含笑瞑目的。”
其实,她宁可夏侯沛恨她,恨虽沉重,却比爱轻了太多。恨总会有散去的那日,可爱呢?
长秋宫中发生的事,终究没有瞒住。
朝臣得知,大多闭口不言。
此事说起来,着实是太子冤枉,不说那御史究竟是不是他安排,那上头所列晋王不法事却是属实,有人行不法,揭露出来有何不可?哪怕是兄长,那也是大义灭亲。
众人心知肚明。
夏侯沛之后也没在这事上解释,只是没过几日,那名御史与苏充私下见面被汉王意外撞见。汉王出于忠心,将此事说与皇帝,不知怎么,就传出去了,因晋王与苏充关系亲密,晋王自污嫁祸太子的险恶用心,暴露人前。
皇帝又气又恼,这一惊转,岂不是说明他冤枉了太子?冤枉太子也就罢了,偏生弄得人尽皆知。
晋王更是可恶,竟然敢蒙蔽与他。
皇帝这一气,刚好点的风寒,又加重,不得不多在床上躺了几日。
因太子无辜受斥,皇帝明面上倒是对她软和了不少,以示弥补,夏侯沛看起来受宠若惊,事父愈加恭顺,而私底下,她正紧锣密鼓的筹备逼宫。
皇帝对禁宫掌控极为严格,然自他体弱之后,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便只将太极殿治理得如铁桶一般,外面驻守禁军比以往多了一倍,皆只听从皇帝一人号令。
夏侯沛筹划着,一切都完备,并将起事时间定在最近的立夏日。这一天,百官休假,皇帝会赐冰与文武大臣,白日必会异常忙碌,既有忙碌,自会生乱,在下午禁军换防之时动手,正好!
立夏,迎夏之首,末春之垂。明媚的春光渐行渐远,热烈的夏日逐渐走近。
这日,天气极好,是连日来最为温暖的一日,夏侯沛一早起身,着朱色冠服,佩朱色玉佩,她坐在东宫的书房,一件件回忆诸事安排如何。
她有必胜的把握。
这日一早,皇后坐与长秋宫,她容色言语与往常无异。每当节气,妃嫔们皆会往长秋宫拜见皇后,以示皇后地位尊荣,无人可撼。皇后与她们言语,间或有笑意,十分从容淡定。
及近午,嫔妃散去。午膳丰盛,膳食大多清凉可口,皇后用了半碗米饭。
午时末,太极殿来了一名宦官,宦官笑道:“今日立夏,圣人在前朝赐冰,殿下可在后宫也赐冰,如此可显两宫琴瑟相谐。”
皇后一笑,一面令宫人往各宫赐冰,一面令人取出厨下温着的参汤,往太极殿去。
到太极殿外,只见密密麻麻站立的禁军,他们皆衣甲胄,手持利刃,那精钢所制兵械,在阳光下反射出锋利森寒的光芒。皇后视而不见。
赵九康从殿中出来,一见皇后,便拜见道:“臣拜见殿下。”
皇后道:“免礼。”
赵九康直起身,笑着道:“殿下稍候,臣为殿下通禀。”
皇后颔首。
赵九康快步往殿中走。皇后站在殿外,禁军肃穆,站得十分靠近墙,一旦殿中有异响,禁军便可立即听到。
不多时,赵九康便出来了,躬身请皇后进去。
皇帝斜靠在榻上,气色并不怎么好,他抬眼看了看皇后,目光落在她的额头上,那里已消肿结痂,等血痂落了,便能好了。
皇后俯身下拜:“拜见圣人。”
皇帝淡淡瞥她一眼:“免礼。”
皇后站直了身,上前两步,关切问道:“圣人可觉得好些了?”
“好了不少。”皇帝淡淡答道。
殿中诸多宫人侍立,却能一丝声响都无,连呼吸都仿佛被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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