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着蜡烛给她写信。看着微动的火苗,又想起她那个光秃秃的电源开关,一想起就觉得一分一秒不得安宁,恨死自己了。
10月26日星期二
改中专班的测验卷。我还以为他们多了不起呢,结果平均分才五十几,上七十的不到十个。
放学后去南师大门外翻晒相片。珠镇有两家照相馆的,但在那儿晒相是浪费胶卷浪费钱。
晚上又拿出照片来看,我有一张坐在水边石头上侧着头趴在膝上的,照模糊了,于是便把人像剪出来,找出一张浅蓝色的信纸,把它贴在角落的花丛里,用美工笔在信纸上抄了《爱你更深》。
写完后有点失望,因照片配不起诗,书写也配不起,文字的深切细致的美是拍不出的,正如情感的神秘动人的美是文字表达不出的。
10月27日星期三
收到赵怡的信:
含晖,久违了!你一定恨死我了,甚至想跟我绝交,是吗?说句心里话,我天天想着给你写信,可总是静不下心来,终于明白什么是身不由己。今夜,重读你上次写给我的信,天啊,那是九月七号傍晚,已经很遥远了,我不禁内疚。但是,我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没有想起你,那一定是世界末日!含晖,但愿你不会因此恨我。
转眼差不多当了两个月的老师,谈不上收获,只是越来越觉得心静如水,如今对一切似乎都无所谓,学生成绩好坏,上课纪律好坏,一切我都不想管,是爱是恨我也说不清,我现在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上课,下课,找不到一丝乐趣。
唯一的安慰是重拾旧日的一切,中秋前陈肖红给我打电话,放下电话,不禁泪如雨下,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不得不告诉自己,那是刻骨铭心的四年,所有的欢笑和泪水都是最放肆的,真想找人大哭大笑一番!可现在只能在灯下孤独地默默流泪。含晖,我不想惹你哭,可我觉得,有时流泪也是一种幸福,就像此刻,我可以任泪水在你的信中流淌,心里很舒服。我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摆脱这种境况,真是可怕!
在这个学校里,我一直没交上新的朋友,许多老师我还不认识,曾举行过一次团员的卡拉Ok舞会,可是那天晚上我一首也没唱,傻乎乎地坐到结束,当我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家时,我终于委屈地哭了。这里的人个个都讲本地话,很少有人讲普通话,我不会讲,也就懒得插嘴了,真想到北方工作。
有时真不明白实习时的热情到哪去了?面对厚厚的两堆作文本,我心烦死了。只好一本一本地慢慢改,有时半小时才改完4本。对了,教师节我还收到了李宇华他们的贺卡,前段时间我还跟他通过电话。看来,实习的那一段日子确实是美好的。
这个星期终于收到我们宿舍那班死党的信了,特别是袁丽英,厚厚四张纸,不用说也是让我心酸流泪。现在和高中的同学去唱卡拉Ok我都喜欢唱那首《当爱已成往事》,那一种心痛的感觉能给我一丝安慰。毕业回家至今,我也收到了不少信,有时重温旧事,真想让时光倒流,我宁愿再去住那阴暗潮湿的房子,再去为作业、为考试而熬夜,可一切只是幻想。
上次你寄给我的信纸,两张写信寄给了最好的朋友,一张我自己留着,永远也不会寄出去了。
我们是撒落荒野还没长出根芽的种子,也不知道如何生根发芽,对这样的生根发芽也感到恐惧,这块土地跟我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仿佛学生时代就是南柯一梦。
10月28日星期四
收到韩襄的信:
你现在已回到学校了吗?一路上你害怕吗?三天,转眼就过去了,好像做梦一样,你一走,把我的心也带走了,留下的只有眼泪和思念。
你来看我也不容易,又是这样的身子,真令人担忧,回去以后,不要太为学生的事生气,既然他们这样不可救药,你生气又有何用,只能气坏自己。也不要太晚才睡,白天尽量备完课,现在你的宿舍没有电,点蜡烛多了对眼睛没好处,你不是眼睛老想冒烟吗?这一定与你的生活习惯有关,你还是不要再熬夜了吧。平时也不要怕麻烦,上街或托人买点好吃的,解解馋,不要太苦了自己。我现在除了周六、日煮煮东西外,平时偶尔也自己动手,这次来,你不也说我胖了吗?而你呢,不但没胖,反而又眼痛、咽痛、背痛、鼻塞,你也许会说你已经习惯了,但这样下去,多令人忧虑啊。另外,别忘了买个小收录机,给生活增加点乐趣,不要太闷了。你来这几天,我都没有照顾好你,不能使你快乐,有时还让你一个人呆在宿舍里。我很想帮你干点什么,可你绝对不会接受的,现在,唯有求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含晖,一送你上车,我的眼泪马上又出来了,不敢直接回宿舍,怕自己实在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只好先去逛逛商店,分散一下注意力,我按你的话去买了电源开关盒,让徐萍的男朋友装,但由于开关老化,不能只加上个盖子就了事,得全部换掉,他建议叫电工,只好明天再说了。我还买了一盒录音带——《金童玉女》,是毛宁、杨钰莹他们去年上榜的歌,如《晚秋》《涛声依旧》《月亮船》等等,还有李春波的《小芳》。店主还介绍我买香港最新上榜歌,可我就是不买,就是喜欢过去的歌,年代越久远越好。
说起《月亮船》,我们一起去乘车时,抬头还看见了挂在半空中的半个月亮,今晚上学看晚修时,月亮又照着我了,而且更清更亮。不禁想,这时你该快到华市了吧,你一定坐在窗边,月亮也一定照着你,你又在想什么呢?从学校下晚修回来时,月亮偏西了点,带着微微的黄色,抱着双肩瑟缩地踏着月光,又起风了,冻得我快脚步不稳了。这时的你,该是坐在烛光里,拿出你的作文,然后发现你的红笔不见了。你的笔还留在我这里呢,临上学校时我才发现的。你会生气吗?你临走时还叫我帮你想想漏了什么没有,可我却笨笨的,老半天才问是不是作文本,而且连问都不会问。在这几天中,在你面前,我总是笨嘴笨舌的,少讲话又不会说话,你觉得闷吗?你这次特意给我一个惊喜,今天去照相,我却没多大精神,你扫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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