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贺脸上露出和蔼笑容,俨然一个慈父。
北辰泠脸上没有多的表情,她微垂着眼睑,小声说道:
“泠儿近日身体不适,许是因为日前受猛兽所惊,夜夜梦魇缠身,不知父王可否替泠儿与皇叔说一声,泠儿想先下山去。”
待北辰泠说完,北辰贺眼里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追问道:
“泠儿是否还想带着林傲雪一起下山啊?”
北辰泠知道此事一定无法瞒过北辰贺,便也没有刻意隐瞒,而是坦然回答:
“林千户救过泠儿性命,也是因泠儿而受伤,但这名庭山上气候寒凉,并不适合养伤,还请父王应允。”
北辰贺哈哈笑了起来,饶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这小子倒也是个有福之人。”
北辰泠故作不解,没有答话,北辰贺大手一挥,也没有继续揪着不放:
“行,你便先带他下山养伤吧。”
得了北辰贺的应允,北辰泠心头松了一口气,北辰贺自有法子说服皇帝,她恭恭敬敬地告了退,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寝宫,简单收拾了一下,着人备了车马,这才将林傲雪抱进马车里,驾车下了名庭山。
下山之后她没有直接让马车回到宗亲王府,而是让侍从将马车赶去了她在京中的一处私宅,安顿好林傲雪后,又让人带话去了烟雨楼。
半个时辰之后,云烟神色复杂地出现在北辰泠的私宅门外,抬手敲响了院门。宅院的管家将房门打开,恭恭敬敬地将云烟请进屋里,直接将其带到北辰泠所在的屋子。
北辰泠听闻屋外传来的脚步声,知道云烟已经到了,她转头朝房门看去,便见云烟一身湛蓝长裙,容妆精致魅惑,但手里却提了一个与她形貌极不相符的药箱。
“民女云烟,见过郡主殿下。”
云烟说着,同时俯身垂首,朝北辰泠行了礼。
管家识趣地转身离开,北辰泠则站起身来,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严厉,冷漠又富有杀意地怒视着云烟,狠声质询:
“她既是个女人,你为何知情不报?!”
云烟此番回京之前,一直在北境的烟雨楼,她的所有经历北辰泠全部知晓,自然也清楚她曾经进入军营,成为军医,替林傲雪看过好几次伤,还与她一起执行过任务的事情。
云烟绝不可能不知道林傲雪是个女人。
但云烟却私自将这个秘密隐瞒下来,这让北辰泠感到极端愤怒,她觉得云烟不忠,甚至让她动了直接杀了云烟的念头。
“还请殿下息怒。”
云烟的神情波澜不惊,早在她来到这个宅子,进入这间屋子,看到床上的林傲雪和满眼通红的北辰泠时,她便明白,林傲雪女子的身份虽然暴露了,但不论是林傲雪还是她自己,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不知道北辰泠知晓了林傲雪的身份之后为何如此激动,又为何选择刻意隐瞒,直觉告诉她此事蹊跷,但她听命于北辰泠,只按照她的吩咐行事,除此之外,北辰泠要做什么,为什么做,与她毫不相干。
北辰泠怒视着云烟,见她不解释,也不害怕,她竟有一种自己发怒才是修养不够的错觉。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情绪越渐汹涌,不由痛苦地闭上双眼,眉心隐现挣扎,片刻后,她无奈叹息一声,侧身让开,对云烟说道:
“治好她的伤。”
云烟依言来到床边,林傲雪发着急热,眉心紧拧着,即便是陷入昏迷,也依旧极为痛苦,她浑身滚烫,肩上被猎豹咬伤的地方皮肉已经溃烂,脓水浸染了衣衫,看起来格外狼狈凄惨。
云烟鼻头一酸,眼里起了泪意,但她没将自己动摇的心绪表现出来,她喉头一动,强压下心里的酸楚,开始替林傲雪清理伤口。
林傲雪被咬伤的是左侧的肩膀,恰是初时她们在永安相遇时,林傲雪被蛮人一箭射伤的那一侧,云烟摇头苦笑,林傲雪这肩膀真是多灾多难,箭伤才好了没多久,又被凶兽给咬了几个窟窿。
她用心地替林傲雪清洗伤口,趁着林傲雪还昏迷着,感觉不到太过明显的疼痛,先割掉她肩膀上已经腐坏的皮肉,再用滚烫的烈酒驱散凶兽獠牙上的毒素,这才细细上药,好好包扎。
这样繁复的过程,每一步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若林傲雪醒着,恐怕会因为疼痛而癫狂。
但是,不管云烟处理得多么仔细,林傲雪这条胳膊,因为被凶兽咬伤,伤口腐坏严重,要想痊愈,还需得多费些心思。就算最后能尽可能不影响手臂的活动,也注定不能恢复到最好的状态了。
思及此,云烟心里便觉绞痛,好像这伤伤在她的心上。
“她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云烟手上动作不停,眼里的情绪也没有起伏,语气平平,并没有透露出过多的心绪。
“宗亲王叫她来参加春猎,被豹子咬了。”
北辰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言简意赅。
“就算是被咬了,若及时将她送下山,也不至于严重到这个地步。”
云烟意外地没有接受北辰泠给出的答案,待她替林傲雪将伤口包扎好了,她抬起眼来,脸色少有的严肃,竟让北辰泠感受到一丝来自云烟心中的愠怒。
从云烟动手替林傲雪清理伤口开始,北辰泠便坐在一旁,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云烟对林傲雪的伤,远比以往她见过的任何人都更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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