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枚得自云烟的青玉坠在腰间,于桌前坐着,时不时小酌一杯,并未显出半分着急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是在等人。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一人从楼梯口走上来,穿过厅堂站在林傲雪身后,抬手按向她的肩膀。
林傲雪回手一把捏住此人的手腕,不允他再近前半分。
早在这人抬步走上楼梯的时候,林傲雪便已听见了从阶上传来的脚步声,习武之人的脚步声与普通酒客的脚步声截然不同,恰好时间已近未时,故而林傲雪心中有所意料。
此人行至她身后,更是印证了林傲雪心中猜测。
但她回头之时,却依旧被眼前所见惊了一跳。
她怎么都没想到,站在她身后的人,竟是裴青。
裴青此行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看起来少了武将的凌冽之风,倒是多了两分儒雅的感觉,他神情温和,虽然被林傲雪擒住手腕,却半点也没觉得恼怒,而是微笑着朝林傲雪点了点头,挤眉弄眼地打趣着说道:
“军中事务繁多,林偏将竟忙里偷闲出来饮酒,此番被我逮到,小心我将此事上报,叫你吃些苦头。”
林傲雪脑子里乱糟糟的,有些分辨不清眼下的状况,她一见来人是裴青,顿时失了言语,连初时打的腹稿也没了用武之地。
“裴将军也来福云庄饮酒?”
她有些不确定,裴青究竟是无意路过,还是当真来与她接头的。
正待她疑惑之际,裴青竟自顾自地在酒桌另一侧坐下,毫不见外地拿了酒杯酒壶,自己斟了一杯酒水,笑着说道:
“是啊,我今日听闻邢北的玉器行出了一件新的器物,据说是岳州的青玉所制,可是个不错的宝贝,林偏将可有兴趣一观?”
林傲雪耳尖一颤,那“岳州青玉”几个字将她的注意吸引,因为那一枚作为接头信物的青玉,也是岳州青玉制成的。林傲雪因此一下子明晰了裴青的身份,裴青果然是来与她接头的。
她觉得荒谬又庆幸,同时心中还有一丝明悟,一直以来在军中对她多加照顾的裴青竟然就是父亲旧部与云烟联系的线人,昨日前裴青替她压下私自出兵之事,以及更早的时候毫无理由地将二十万兵马交给林傲雪的坦荡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林傲雪放下手中酒杯,面上亦露出笑容来,回答道:
“既是裴将军邀约,林傲雪自当奉陪。”
裴青哈哈一笑,转头唤来庄内小二,点了几个下酒菜,与林傲雪一边闲谈一边用餐。
“裴将军与秦楠安前辈有旧?”
席间,林傲雪低着头,状若无意地以只得桌前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问道。
秦楠安是林傲雪父亲的旧部,是与隋椋一般资历极深的前辈,云烟给林傲雪的信上写的是接头之人为秦楠安之子,然则出现在林傲雪面前的人却是裴青,林傲雪自然心生疑虑,是否秦楠安之子与云烟一般,因为某些缘故无法亲自到场,故而假借他人之手完成这场会面。
裴青抬头看了林傲雪一眼,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爽朗的笑意,也同样将话语声压得很低,回答:
“秦楠安正是家父。”
林傲雪两眼一瞪,颇为震惊。
裴青知她疑惑什么,便言:
“当初镇国公府出事,秦氏一家也暗中被人盯上,家父担心我遭到牵连,便将我过继到一户寻常农家做养子,同时也改了姓名,便是如今这名字,我原本姓秦,名越青。”
听了裴青的解释,林傲雪这才恍然,难怪裴青不跟随父亲姓秦,而是改作裴姓。
裴青解释完这一句之后,眼里又多出两分笑意,瞅着林傲雪道:
“我原以为林偏将与云姑娘只是关系要好而已,没想到,竟好到了这样的程度,难怪林偏将昨日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林傲雪面上露出两分窘迫之色,她哪里晓得来人会是裴青,以至于她仿佛所有把柄都落到了此人手里。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
“裴将军便莫再笑话我了。”
裴青面上笑意不减,又品了两口小菜,这才肃整了脸色,道:
“关于我二人会面之事,云姑娘与你说了多少?”
林傲雪手里筷子顿了顿,随后又继续将那一筷子青菜夹起,搁在碗中:
“烟儿只与我留了一封书信,让我拿了玉佩与秦楠安之子接头,旁的,并未多说什么。”
既然裴青已经知晓了林傲雪和云烟之间关系亲近,林傲雪便也没有再故意隐瞒什么,大大方方地将云烟唤作“烟儿”。裴青也不以为意,听闻林傲雪回答,他沉吟片刻,又问:
“那你可知金钥匙?”
林傲雪点头,心里却浮起一丝疑惑,云烟既然早做了安排,怎么感觉裴青并不知晓她拥有另外一把金钥匙的事情。林傲雪眨了眨眼,还是没将第二把金钥匙就在自己手中的事实说出来。
她垂头稍一思索,旋即恍然。
想来云烟是有自己的考量,她并非没有机会将此事告诉裴青,而是因为她不想暴露林傲雪的身份,林傲雪得到金钥匙的过程极为隐秘,很容易让人怀疑她真正的身份,所以即便裴青是林傲雪旧部的儿子,为了保险起见,云烟也没有将此事向裴青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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