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将领从军医营外走来,虽然有些人心中不愿,但林傲雪毕竟是三军之将,在杜阳刚刚才被处斩的情况下,没有人敢公然违抗林傲雪的命令,所以,不过小半个时辰,军中郡尉以上的将领们就全部到场。
军医营空地不多,但这百余多的人还是能容纳,将领们在来到军医营后大都安安静静,但人一多了,便暗中喧嚣起来,彼此之间窃窃私语,猜测着林傲雪让他们来此的目的。
林傲雪一直没有开口,这些人心里就越来越压抑,这个过程中,林傲雪便不着痕迹地观察这些将领们的脸色,将每一个人眼中些微的变化都纳入眼中,这些人里,绝大多数的人眼中只有疑惑,但还有一小部分人,眉心紧锁,不知在暗中想些什么。
“将军,我等营中还有要务,不知今日将军将我等聚集在此,是有何事吩咐?”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坐不住了,上前一步发声问道。他们来了军医营后就等在营帐外面,天寒地冻的,又不时有寒风吹刮,穿得薄一些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林傲雪朝裴青看了一眼,裴青心领神会,立马与众人言道:
“今日林将军将诸位聚集在此,是有一件造福于众的事情,诸位还请稍安勿躁。”
先前问话的将领见是裴青出言,眼里露出一抹疑惑,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云烟替陆升施针结束之后,中途有半个时辰的空隙,从帐内出来,林傲雪这才将云烟唤道身边,而后对身前聚集的一众将领言道:
“本将今日将诸位召来,是因天寒,诸位常驻于邢北关,难免于战事之中留下一些暗疾,或是伤病,便让云医师与军医们一起给诸位看一看,若有病痛者,可早做医治。”
林傲雪此言一出,下边将领纷纷哗然,这样的事情在军营里史无前例,林傲雪竟然将大伙儿聚在一起让他们全部做个检查。当即便有人起身,眼露质疑之色,言道:
“我等无病无痛,为何要请大夫诊治?林将军此举是何意思?难道要咒我等得个莫名其妙的恶疾?”
此人名唤朱禾,是一个郡尉,他口中说出的话有些刻意,但也是人之常情,若身上没有病痛,谁愿意去看医师?
甚至于,军中有好些人若有隐疾在身,心中惶惑,唯恐被人知晓,故而从来讳疾忌医,不肯与医师多有交流,要让他们配合检查,无异于是要当众揭了他们的遮羞布,让他们出糗,便有好些人觉得林傲雪这是在故意与人为难。
林傲雪当然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与医师接触,甚至军中有些人就算是受了伤,也不爱去军医营医治,自己稍微懂点医术的,就背地里自己将伤口包扎起来,能拖就拖。
然则她还没开口,云烟便先上前一步,面上温温笑着,对朱禾言道:
“大人此言差矣,林将军一番好心,还望诸位能明白,就拿这位大人来说,你右腿有伤,想必已经积攒了些年头,现下冬日寒凉,每夜不能安寝,如此顽疾,若由小女子出手医治,不出数日就能好转,减缓痛苦,即便如此,大人也不愿意尝试吗?”
此人被云烟一阵抢白说得一愣,他瞪圆了两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云烟,那面上的神情就像见鬼似的,十分惶恐。就连他身边的那些将领也觉得非常吃惊,朱禾在军中也是个出了名的狠人,他比林傲雪早一年入军,如今已是郡尉。
相较于旁人而言,他在武功上没有太高的天赋,之所以走到这一步,靠的就是他每次上战场那副不要命的气势,他平日里每天起早练兵,有时候深夜才下榻休息,这样一个人,根本看不出身上有什么伤痛,云烟竟然说朱禾身上有暗疾?
再说了,腿上有暗疾这种事情,哪里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众人纷纷嗤笑,心觉云烟是在危言耸听,此女未免对自己的医术太过自信,竟然张口胡来,这下看林傲雪准备怎么收场!
就在众人都认为云烟是在胡说的时候,作为当事人的朱禾却喉头一动,咽了一口唾沫,鼓着眼睛朝后退了一步,冷声喝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腿疾?”
此言一出,无异于向在座之人坦白,云烟所言分毫不差。都已经准备好了一番嬉笑之词的看客顿时变了脸色,立马收声,露出震惊的神情。
对于眼下众人眼中各色神光,云烟却只微微一笑,成竹在胸,风情万种。
“因为大人方才上前,右腿迈出的步子比左腿稍窄,且落地时面上有隐痛之色,小女子便猜想大人右腿膝骨不适,恐在往日受过腿伤,而旧日伤疾未彻底根治的,每逢湿寒天气就会作痛,想来是让小女子说中了。”
那人在云烟的解释之下沉默下来,随后轻轻抿了抿嘴唇,而后犹疑问道:
“若云医师出手,当真能减缓疼痛。”
他已经被云烟说动,这腿伤一直是他的心病,自从前几年在战场上被流矢击中,他这腿便一直不利索,事到如今,更是每天晚上都疼得不行,有时候一整夜过去,他被腿痛折磨得虚脱乏力,第二天一早还要装作无事的模样继续忍着疼痛上校场练兵。
他之所以对伤病之事如此忌惮,不愿叫旁人知晓他腿上有暗疾,是因为若被竞争对手得知他的隐痛,往后切磋,便容易叫人拿了痛脚,对他而言着实不是一件好事,他也不想让局面变成自己无法控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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