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这女人血脉的依恋, 在毒发时一阵一阵的痛苦中被消磨殆尽。
于君珩臻回西凉时就已中毒, 靠换血才捡回了一条命。
而晏氏之后为了让她彻底成为自己傀儡所下的毒,也无非是雪上加霜罢了。
毒的分量恰到好处,只让她慢慢失去记忆。
在收拢权利之后还愿意留晏氏一命, 于君珩臻的脾气也算十分好了。
宫中是这样传的。
只有于君珩臻和当局者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她囚禁晏氏, 在一次又一次的刺杀与权变中看清了谁是晏氏的人, 谁又是自己可用的人。
一年之后, 所有势力土崩瓦解。
西凉朝堂之上,再无人能与于君珩臻分庭抗礼。
可能还有未清理干净的余党,但他们已经学会了什么叫安静。
而今夜……
于君珩臻心想,是最后一个动手的机会。
自此之后,就再无正当的理由。
所以, 她用手在书上轻轻地划了一个一。
令方溯掌管禁卫军,不知那边如何了。
她信任方溯,也信任禁军。
门外似有杀伐声。
于君珩臻不动不言,看完了于君兰与连缳大婚那一节,翻过了下一页,才道:“如何?”
重华道:“无事。”
于君珩臻淡淡一笑。
“只是,”重华迟疑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若侯爷……”
“有话直说。”于君珩臻道。
“若侯爷倒戈,君上可有对策?”
房中静默无言。
重华无意识地握紧了剑。
“她不会。”于君珩臻道。
“人心难测,”重华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君上当真不为自己留后路吗?”
“谁都会背叛本君,”于君珩臻笃定道:“她不会。”
方溯绝对不会。
“更何况,没有人能给出比本君更丰厚的酬劳了。”她勾唇一笑。
她将禁军尽归于方溯一手,赌的是这天下。
不成则死,成则白头。
若放在三年前,她必定是要思虑的。
不是舍不得,而是方溯的野心从不加以掩饰。
她从来都知道什么是值得的,什么是不值得的。
现在方溯仍然如此,但她信。
没有理由的相信。
“重大人把心放回肚子里,”于君珩臻淡淡道:“本君还要用大人,可莫要在得到重用之前,大人就把自己吓死了。”
重华无奈道:“君上放心,臣还不至于如此胆小。”
“叫人备酒,”于君珩臻道:“待侯爷归来,本君与侯爷共饮。”
“君上,不可。”
“哦?”
重华道:“侯爷叮嘱过,君上半年之内不可再饮酒。”
“本君是君,还是侯爷是君?”
“自然是君上是君。”
“你是谁的臣?”
“西凉之臣。”
“于君珩臻点头道:“所以你听谁的?”
重华踌躇片刻,道:“听侯爷的。”
于君珩臻挑眉。
重华补充道:“祖制,君上主外,晏氏主内,喝酒一事是内事,自然是要听晏氏的。”
说完他盯着窗户,似乎想盯出一个洞来看看于君珩臻的反应。
于君珩臻翻书的手顿了顿过了一会才道:“那就不喝了。”
重华松了一口气。
于君珩臻正看到晏氏二子,突然听到棺中有异动。
“怎么?”她喃喃自语,“你也觉得这本正史写的太差,气的活了过来吗?”
棺中的声音越来越来大,似乎有什么东西用手刮棺材板。
于君珩臻微微皱眉。
她开口,欲叫重华进来,但晏氏并未正式下葬,身上着的是一件雪白里衣,明日天明,才可换上正衣。
无论怎么说,让外臣开棺总是侮辱。
于君珩臻提剑,缓缓推开了棺材。
一个黑影从内掠过,只不过瞬息之间就撞开窗户逃了出去。
于君珩臻只觉得手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她翻开手腕,但见一道血痕印在皮肤上,正不断向外渗血。
这是什么东西?
于君珩臻合上棺材,道:“重华,宣太医。”
她从帘子上随便扯下一条带子,绑死了手腕,然后以口吮血,把黑血尽数吐了出来。
待太医到了于君珩臻已经把伤口里的黑血吐的差不多了。
“君上。”
“免礼。”于君珩臻挥手,道:“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她淡然至极,似乎根本没有受伤这一回事。
御医过去,见伤口发白,知道是于君珩臻自己把血吸干净了,又为于君珩臻把脉,发现脉象除了速度有些快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
御医道:“君上觉得如何?”
于君珩臻道:“有点热,还有些烦。”
“烦?”
“心烦。”她点头道。
“君上可看清了是什么东西?”
于君珩臻道:“好像是个狐狸。方才窜出去了,重华,捉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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