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笑了,房间里有了颜色。“我叫结,结束的结。”
她的家在天文馆路附近,她一个人住。她的声音柔软而清晰。林昂递给她一杯水,她小心翼翼地托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就像对待最珍贵的琼浆玉液。“我怎么过来的?”
“你醉了,男朋友先走了。”
“嗯。”她并不吃惊。
“泰国人?”
“不,我是云南的傣族,我们过泼水节和火把节。”她眼里闪着那些热闹场景的光辉。“不麻烦的话,请帮我叫一辆滴滴,我的手机好像掉了。谢谢。”
“我送你。”
她又笑了,对林昂道谢,并带着慵懒的调调为自己带来的麻烦致歉。
她的语气毫不在意,林昂想,其实她并不真的关心自己在哪、遇到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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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的家很好找,是一个著名的豪宅小区。保安拦下车,看到结才抬起横杆。
房间显得空空荡荡,不是因为面积大,实际上她的房子可能只有40平,是个大开间。装饰风格极其冷淡,家具仅有必需的几样,黑、白、灰。
深色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两个芝华士酒瓶,都已经空了大半,两只蓝色玻璃杯,几片皱巴巴的的柠檬。有烟灰缸,但是空的,干干净净。她靠喝酒吃空气活着吗,林昂想。
房间里没有照片或任何私人物品。简直就像酒店客房。或者说,简直就像林昂自己的房间。
她随手倒了两杯酒,想请林昂一起。林昂拒绝了。
等电梯上来的时候,天很冷,她还穿着那身蓝色的长裙,轻轻战栗,透着羞赧又毫不吝惜自己的浪荡,并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再次说了谢谢。
从头到尾,她没有提那个特斯拉男,也没有讲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或者有什么伤心之处。自始至终,就是两个寡言的人,在安静的空气里,一个致谢,一个沉默而已。
在电梯下行的时候,林昂有一瞬间非常想回去把她两瓶酒扔了,或者至少买点热腾腾的宵夜上来 。但她很快便自嘲:凭什么呢,你有什么立场,那是别人的生活,和你无关。
林昂开车回家。
我的心里大概是空的,没有什么感情,更不用说激情。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总觉得可笑。可是这个醉生梦死的姑娘让我不能不在意。
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应该不会再见到她。林昂躺在灰色的长绒地毯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就这样吧
☆、第二章
刚进十二月,国贸沿线的店铺和商场便摆出巨大的圣诞树,建外soho的巨型旋转木马也在凛冬之夜散发着光辉。这是整个京城里最繁华的地带。
林昂的诊所就在这一片写字楼中,位置不错,站在窗前能看到建国门桥上流沙一般的车行,也能看到楼下露天咖啡馆暖黄色的灯光和一辆突兀的面包车。
车旁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指了指咖啡馆的座椅。
天气很冷,整个露天咖啡馆就只有一个人。
是结。
林昂一眼认出了她。
她半躺在长椅上,就像一只猫咪蜷缩在那,毛衣袖子长长地遮住手,戴着头顶有球球的白色毛线帽,修长的双腿冻成粉红,短靴松松垮垮,显得她越发瘦弱。她今天化了妆,两个眼圈一塌糊涂。显然,她又喝醉了。
最近接连出了几个涉黄案,社会影响很差,上头下了死命令,警局在附近布了明线暗线要业绩。结这个样子实在让人疑心。那两个人大概打算抓她。林昂迅速冲出去。
“林医生,下一个患者马上……”前台护士姐姐着急喊她。
“取消。”林昂头也不回。希望还来得及。
“抱歉我迟到了。”林昂做出热络的样子拉起她的袖子。
结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袖子,顺着袖子看到了林昂,便显出那不自知的妩媚微笑,“啊,今天下班好早。”
“先进去。”林昂说。
“好呀。”结想起却起不来,无可奈何地笑着。
“站住!”面包车的阴影遮住了他们,刚才指人的那个中年男人下车走来,向林昂出示证件。林昂皱眉。
“她是你什么人?”
“患者复诊。”林昂拿出名片递上。
“哦?”男人眯起眼睛,锐利的眼神显示着强烈的不信任,也许是他的职业习惯。“心理医生。好。你的病人叫什么?”
“结,是个……平面模特。”
“嫩模?”中年男人仔细看着缩在一角的结。“多少钱一次?”
“你最好客气点。J67834。”林昂冷冷地说。
中年男子显然没料到一瞬间林昂就记住了他的警号,他被激怒了,语气不善地指着结,“身份证拿出来!你的医生叫什么?”
“林昂,”结并不恼怒,她慢悠悠地从毛衣口袋里翻出了身份证,“我来找她治好我的酒瘾。”
中年男子反复盯着结和她的身份证好几秒钟,心有不甘。“是该治!”他上了车,重重关上车门,开向下一个目标。
林昂扶着结走进咖啡馆室内,她看起来冷透了,林昂给她吃了两个热乎乎的红豆派,喝了一杯热腾腾的果汁,用围巾把她裹起来,然后带她回家。为什么带她回家?你的麻烦还不够多?林昂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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