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千灼。
而夙雪已披着红衣,未挽起的墨发披散开,步伐不急不缓地朝千灼移去。
灵识虽清晰,可水容还没能达到解锁远距离听觉的境界,因而只能根据灵识“看到”的画面,脑补二人约莫会说些什么。
见夙雪走来,千灼却没有收起手中长剑,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处,与跟随自己七十余年的徒儿对视。
良久,但见二人相继开口言语,不知夙雪道了些什么话后,一直被千灼垂在身侧的长剑骤然横起,架在她肩上,也吓了水容一大跳。挥剑时无意带起的剑意,将剑刃触及的发丝斩断,顺着夙雪右肩的弧度滑落下去。
怕她会伤了夙雪,水容赶紧收了灵识跃到地上,赤着脚跑到弟子居的门口,正欲冲出去时,却是一头撞上门口的结界,被弹了回来。
趴在结界上,水容紧紧地盯着剑拔弩张的二人,吩咐系统快些分析门口的结界。哪怕坚信千灼并非不加思索就乱来的人,她还是担心夙雪会说些关于伏梦无的事,硬逼得千灼与自己为敌。
对于七十余年前伏梦无“险些道消身殒”的真正情况,水容还没找谁详细了解过,而夙雪既然在之前就有意阻止她知晓,向她询问当年的细节定是不可能了。
现在水容只知,雪师姐就彻底离开腾瑶宫、离开剑宗与千灼、玉谙一事,还处在犹豫阶段。不论前事如何,在夙雪失忆的这七十余年里,千灼始终以严师兼养母的身份护着她,既无偏见,更无虐待。单从小说原文的剧情来看,夙雪直到被女主击杀之前,还再三叮嘱她莫要伤了自己二人的恩师。
只因恢复记忆便说走就走,依夙雪的性子,如果真能做到这么干脆,这么多年在剑宗待下来,她也不会从乖戾的雪狐妖,沦为一名循规蹈矩的内门弟子。
大约感受到她的目光,夙雪不顾架在自己颈旁的长剑,微微侧过脸朝她看来,看得水容心惊胆战。
一声剑鸣直冲水容耳旁,但见千灼收剑入鞘,绕过夙雪,径自朝弟子居走来。她边走,一道冷冰冰的声音随之飘入水容耳中:“事已至此,拘泥于是否要对她继续瞒下去已无意义,不妨好好将事说清。”
她的身影倏忽又近了些,水容忙让到屋内,在桌边乖乖站好,千灼刚踏进弟子居时,一道红影便较她更快一步进屋,很是自然地挡在水容身前。
“您既然已将西沧郡令牌的下落告诉弟子,此事还是交给弟子处理为好。”
红衣遮目,让水容无法看清千灼的表情,唯独感觉整座弟子居内的温度都冷了下来。
“待苍怀宫主回归,你便不再是腾瑶宫剑宗的大弟子,此后也只能与她浪迹天涯。”约莫见夙雪的态度十分执着,千灼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即便她已不再是三劫散魔伏梦无,你也不悔?”
只听夙雪忽而笑起:“悔?梦无姐姐当年因我落得这样的结局,我却还能与她相守一辈子,我还要悔什么?”继而语气一转,蓦地落寞起来,“若要悔,我只悔我当年被您带走时还惦念着她,故以雪狐发带将她唤来,谁料却引出那一战。若我在那之前,就如您要求的那样,安安分分忘却一切,连同对梦无姐姐的爱意也一并忘却,从头再来的,只有我一人就足以。”
听罢,千灼沉默了一阵,“你这是负罪而活。她如今既已修了仙法,哪怕将体内进行约束的阴幽珠毁去,也无法转修为魔。”
闻言,夙雪摇了摇头:“无妨,您既已将濯剑粉相赠,余下的问题,弟子已能独自解决。”
水容在一旁越听越觉困惑。二人的话,应当都与伏梦无脱不了关系,但她怎么觉得雪师姐正在为一件危险的事情做决定,而千灼则在苦口婆心地劝她休要一意孤行。
而这件事……好像还与她究竟是堕魔还是修仙有关?
见自己的劝阻不起作用,千灼长叹一声:“也罢,好自为之。”旋即转身,“那忘貘与南绫均落入了丹宗之手,被关押于丹宗的寒冰室内。我若只带你过去,你可救出那二人,却无法盗出冻蝶花。”
“人命要紧,冻蝶花还可再采。”
夙雪依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拒绝语调,然而听在水容耳中,莫名多了一丝警惕,似是在防备着什么。
走到门口的师父顿了顿,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一刻钟后,落剑平台。”
淡淡搁下这话后,她兀自离去。
目送千灼自视线中离开,水容望着夙雪的背影,一时却不知该问她些什么。低头思索时,余光忽觉面前的红影动起来。
“光着脚站在地上,不冷么?”
随声,红影矮下来,竟是又要对她来一个横抱。
水容忙道了声“不冷”,本想自己跳着回床上,奈何还没跳出去,垂在身侧的手臂已被夙雪主动接过去,挂在她颈上,只好任她抱着走到床边。
拢着水容微凉的双脚搓了搓,等感到温起来,夙雪才将她的鞋袜找出来摆在床下,又唤出一枚毫无特色可言的玉符,递到她手里:“这是南绫离开前留下的剑意符,你拿着护身,使用时只需将水灵力注入其中,便可引动其中剑意。”
握着剑意符,水容忍不住轻咦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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