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差不多都能七拐八绕地攀上亲戚,婶子大妈地又都热心过头,少不了问柏春然对象的问题,接着就是一通催婚,让江含薇一阵不爽。柏春然倒是习惯了,应付起来得心应手的,亲戚们也都知道不管自己手里的资源,在这小镇上怎么优秀,也是高攀不上这在全国顶尖大学里当教授的人,也就是长吁短叹一番罢了。乡下人虽然八卦,却也非常尊敬尊重老师。接着就是张家长李家短地给柏春然讲述镇上发生的趣事,虽然柏春然对她们讲的并无兴趣,却也笑盈盈地听着,偶尔还哼哈两声应和。
时间过了七点半,人群并无散去迹象,柏春然去厨房端了半簸箕土豆,扔进炉子下面的柴里埋着,又去仓房拿了一些粘豆包和冻饺子,回屋在炉子上烤了起来。江含薇不解地看着她忙碌,问她做什么,柏春然回答给你做烧烤吃。一个大哥还笑着说你一定没吃过这样的烧烤,江含薇就有些期待了。
在人们的说说笑笑间,豆包和饺子都烤好了,土豆也熟了,柏春然拿碗盛了两个烤得两面金黄且被压成饼装的豆包,递给江含薇,温柔地笑:“尝尝,小心烫。”
东北的农村,冬季多是吃两顿饭,早饭八点,晚饭三点,江含薇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小心翼翼夹了豆包咬了一口,外面脆脆的,里面糯糯的,黍米的清甜加上豆馅的软香,还真是从未吃过的味道,仔细地品尝了两个豆包。柏春然又递过来两个烤好的饺子,体贴地说:“那个不能多吃,不爱消化,再尝尝这个,跟水饺的味道不同。”
同样是有点脆的外皮,里面的馅料也被烤得有些干了,肉中的油脂都烤了出来,香气四溢。江含薇快速地吃完了两个饺子,看着客人们把炉子上的豆包跟饺子都抢光了,把碗递给柏春然,贴在她耳旁问:“你怎么不吃?”
“我等着晚上吃你。”柏春然也在她耳畔说,声音却是不小,至少身边的三四个人能听见。江含薇顿时脸发烧,心想:讨厌,现在说这个,多难为情。又忽然意识到,柏春然刚才说的是法语,这屋里应该没人能听懂,含羞带怯地丢给她一个白眼。却见柏春然剥好了一个土豆递到她嘴边,她准备伸手去接,被柏春然躲过了,说:“你别动,烫。”江含薇只好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也觉得跟在家里吃的烤薯条味道不一样。她把这个想法跟柏春然说了。
“这是柴火烤的,跟烤箱烤的是不一样。”柏春然觉得土豆不烫手了,就让江含薇自己拿着吃,她也剥了一个土豆来吃,其实她也饿了,但是那些豆包和饺子被大家一抢而空,她作为主人也不要意思抢,只好给自己留个土豆垫垫。
江含薇看着柏春然脸上一道黑色的炉灰痕迹,忍不住笑弯了腰,她的阿然真是太可爱了,像小孩子一样。柏春然见女友看了自己一眼后笑得不能自已,就知道肯定是不小心把炭灰擦到了脸上,也不照镜子,深情地看着江含薇,朗声道:“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亲爱的小姐,我是不是这个样子?”说完,还把刚剥完烤土豆,粘着炭灰的双手对着江含薇抓了抓。
江含薇对古诗词虽然了解,却不熟知,正在想这是谁的诗,旁边一大姐笑道:“果然是文化人,开口就不凡,你们这些娃娃都好好学习,要像你们然然姨一样。”柏春然笑笑,收了餐具去厨房清洗,顺便打了水洗脸洗手。
待到客人散去,江含薇问:“是不是我们带回的点心不好吃,为什么他们很少吃点心,反而抢那些家常食物?”
“不是的,这些点心在乡下很少看到。以前生活不富裕,习惯上是把精细珍贵的点心让给老人和孩子,即使你分到他手里,他们也会留给孩子,所以大人们更钟爱这些家常的食物,这也算是多年传承的习俗吧。在这里,几乎家家户户晚上都会烧几颗土豆当夜宵。”
江含薇回想,确实是没有一个大人去吃那些点心,都递给了身边的小孩,不由得对这些土里土气粗声大嗓的乡下人产生了些好感,好淳朴的人们。
☆、九十三章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八,除夕前一天,吃过早饭柏春然带着江含薇去赶集。集市在邻近的一个村,不远,两个人牵着手慢悠悠地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柏春然也很多年没赶过集了,也被这场面给震惊了一下,江含薇更是紧紧地挽住爱人的手臂,怕一不小心就走丢了。一条街道,两侧是各种摊位,中间是往来的顾客和行人,拥挤程度堪比春运的火车站。农用车的轰鸣声、小贩吆喝的叫卖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人声鼎沸如同体育场里进球后的欢呼。柏春然怕江含薇被来往行人撞到,伸长了手臂把她揽在怀里慢慢地走着。
出门前,柏老太太特意叮嘱过不要买年货了,家里已经很多,两个人也就随意地走着,看热闹。看见卖糖葫芦的,柏春然去买了两根,也不顾形象,在大街上就嚼了起来。
经过一辆农用时风车时,柏春然停下了脚步,扭头对江含薇说:“好多年没吃这个了,我买点,你抓住我,别挤散了。”
“好。”江含薇应了声,从后面搂了爱人的腰,探头看过去,一个个黑色的煤球状,还带个柄,这是什么?“阿然,你确定这个煤球能吃?”她怕出丑,用了法语问,结果因为她奇怪的发音,反而招来很多人的注目。江含薇索性拿过一个“煤球”,又问:“这么硬怎么吃,不是要把牙咯掉?”这次乖乖地说了普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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