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遥遥无期的地狱中苦苦煎熬,求生不能,连死也是奢望。、
直到——
那个年轻的女人跳入洞中,手中剑光凌冽,一丝鲜红的血从剑刃流下。
她看见池中景象,略为惊讶的张开了口。
小小的孩子对善恶有种天生的直觉,望着女人便好像看见了希望,嘴唇动了下,无声地说道:“救我。”
女人愣了下,伸出手将她从毒窟拉出。
就好像一个轮回,江不经救了她,而十九年之后,她又救了这个孩子。
“当年盈能闯进毒窟是因为我给她的避毒丹,你身上没有那个,是怎么走出来的?”白雍寒说着,便伸手要替她把脉。
清平将手负至身后,“小心一点而已。”
白雍寒怔怔看着她,轻声道:“三年前,无间的解药,你服了吗?”
清平垂下头,掩去不太自然的脸色,“已经服下了。”
“你莫骗我,清平,若你们都出了事,”白雍寒略为自嘲地笑了笑,眼中一半是苦涩,一半是怅惘,“盈她醒来之后,该会如何怨我?她最后一句话,便是让我保护好你们。”
“师娘……”
小孩突然跑了进来,抱住清平的膝盖不肯松手。
侍女匆匆忙忙跟进来,解释道:“刚刚他看见了一只毛毛虫,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清平蹲下身子,将小孩抱在怀里,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说:“无事,只是他见不得这些。”
白雍寒从柜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她,“这是安神的药物,可以给他用一点,前阵子给你的药还有吗?”
清平点头,“还剩许多。”
“对了,褚万里跟我来信说,水月宫似乎有了新的动作。”
清平猛地直起身,“什么?”
自月失踪以后,水月宫一直岑寂,她也曾怀疑过是不是月为水月宫所掳,甚至几番闯过青羽山,可惜从未找到魔宫踪迹。
“他们好像是要去颍川段家。”
清平抱住小孩,正想离开,却被白雍寒拦住,“怎么?你还想抱着这孩子去打架不成?”
“我……”
白雍寒语气坚定,“留在这儿。”
“这会给百花谷带来麻烦。”清平低声道。正如江不经十六年前选择了独自隐居雪山,如今她亦不想将这可能带来危险的孩子留在百花谷。
白雍寒冷笑一声,“你们师门一个个都把我当外人不成?”
“把他留在这儿,”白雍寒又道:“他们既然一时半会查不到是谁捣了毒窟,这儿就是安全的。何况你带着他招摇过市,对他也很危险。”
清平迟疑片刻,将小孩送了过去。小孩也乖得很,趴在白雍寒怀中没有说话,只是漆黑的眼眸仍是一眨不眨地望着清平。
“他的父母我回去寻找。”白雍寒摸摸小孩的头,“他叫什么名字?”
清平摇头,“我不知道。”
“蜉蝣不知昼夜,朝生夕死,未必不是一生,我喊他小蜉吧。”
“好。”清平对上孩子黑曜石般的眸,低声道:“小蜉,我会再回来看你的。”
小蜉的脑袋点了点,认真地跟她说了两个字:“谢、谢。”
清平跃上马,风驰电掣往颍川赶过去。
能见到月吗?
她握紧了手中缰绳,耳边风声呼呼,不知是不是心情激荡,肺腑间又开始痛了。
这三年失望太多次了,每次满怀希望去找,到最后都失望地空手而归。
但是她却不敢懈怠。
万一月出现在了那儿呢?万一因她这一时懈怠轻慢,便又要错过了呢?
错过这一次,如果再也见不到了呢?
她不敢去想,却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去想。
想若是当年从未下雪山,想若是她答应月一起归隐,想若她不去采清霜草,一直陪在师父师妹旁身旁。
但她想的最多的,却是那晚客栈之中,师妹明显有心事,但她却一直不肯问。
她只说:“师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是直至最后,在月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没有留在月的身旁。
这样的空口承诺……若是月多历些世事,便会知道这样的空口承诺原是信不得的。
但月却只是一心一意的信着,她说的每一句话,月都是全心全意地信着。
月信她的师姐会保护她,会一直陪着她……
清平捂住唇,又不禁咳嗦起来。
她伏在马背上,断断续续喘了许久气,直至面色惨白,两眼昏花,才堪堪缓过来。
有些颤抖的手又握住马缰,催着马继续疾行。
只是仍忍不住臆想……
若她痛一点,再痛一点,月会不会回来呢?月一向最喜欢她,也最心疼她。
见她这样的难受,月会不会再回到她身边呢?
至颍川段家,清平直起身子,虚弱之态消失无踪,又变成了近年来闻名江湖的古怪剑客。
她扣门三下,无人应答,便直接推门而入。
门庭空荡,绿色的银杏叶浅浅覆在地上,无人清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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