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传来喧闹之声,她施展轻功疾驰而去,见一群弟子围在剑冢之外,神情慌乱。
“怎么回事?”她抓住一人问道。
那人似乎也以为她是门中弟子,小声说:“刚刚来了好几个魔宫的人,没多久他们就走了,可是家主现在在剑冢还没出来,不知道出什么事。”
她的手不自觉攥紧,额间冷汗沁出,“魔宫几个人?什么模样?”
“五个,好像是什么四个护法,还有一个是魔宫少主。”那弟子顿了顿,“穿着红衣,很年轻,好看的不得了,跟天仙一样,也不知道怎么就是魔宫的人?哎,你问这个做什么?”
清平呼吸一滞,匆忙往外奔去,心神慌乱之中,连轻功都忘了用。
是她吗?
清平的坐在马上,心跳得愈来愈快,“砰砰”、“砰砰”,甚至盖过了呼啸的风声。
在路上奔了许久,她突然停了下来,望着分叉的两条路,一时陷入两难之中。
一条是康庄官道,宽阔平坦,直往云州;另一条是树林幽僻小路,崎岖蜿蜒,通向秀城。
清平犹豫片刻,便驾马往秀城那条路行去。
第70章 我的师姐啊
眼前之景飞快掠过, 春风拂面,清平的心好似也随风飘在了云间。
一时又激动难抑,一时又忐忑不安。
马上要见到月了吗?如果、如果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呢?
临近秀城,清平的那颗心也慢慢从云端沉了下来, 一直沉到无间最深处,沉到忘川底、黄泉之下。
她选错了路……可是已经不能回头,已是太迟。
也只能一条路走到底,走到黄河前才算死了这颗心。
秀城风景秀异, 往顾家坟茔的道路上栽满杨柳。
不知何时飘起了霏霏细雨,杨柳枝在春雨洗濯中愈发翠绿,柳枝轻摇,如同迎接远客。
清平将马系在柳树上,缓步走上了山道。
每年清明, 她都要来此处为月的家人扫坟上香。她没能保护好月,亦愧对她的家人,也只有如此,才能稍微纾解一二心中的愧疚之情。
坟丘一座连着一座, 就好像连绵起伏的山脉。
顾家十三口,尽葬于此。
清平立在坟茔前, 雨将石碑洗得青黑, 上面字迹愈发清晰。
这上面的字应是江不经用剑所刻, 字字透骨, 句句如刀。
她不知十年前江不经是经历了什么两鬓霜白, 也不知道月小小年纪目睹家人长眠黄土之中是何等锥心之痛。
她好像从不曾尝试了解她们。
若她稍微有心一点, 弄懂师妹心结,清楚师父所默默承担的一切,是否事情就不至于发展至今天的地步?
师父待她恩重如山,师妹待她情深似海。为何她以前不能将她们看得重一点呢?
清平忽而瞥见顾氏夫妇的坟头杂草似乎少了许多,浮土也被扫除,好似遭人清理过。可是除了自己,又有谁会来这呢?
她心头巨震,说不清是欢喜还是惘然。举目四望,树林茂密,草木葳蕤,欣欣向荣又空空荡荡。
“师妹、月,是你吗?”她唤道。
雨声淅沥,风声萧杀。
她侧耳仔细听了许久,无人应答。
可清平却不死心,仍一声声地唤着,直喊到声音都带几分嘶哑,才失力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无间搅动肺腑,鲜血从嘴角滴下,在雨水中晕开。
月是没有在此?还是不肯见她?
她捂住胸口,眼前又一阵昏花,索性放任自己倒在地上,蜷成一团。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过了。
就好像独行沙漠中的旅人,好不容易望见了一处绿洲,疾疾奔过去,才发现是更深的绝望。
“师姐、师姐。”有人在她耳畔慌张呼喊。
清平费力将眼撑开一条缝隙,泼天的雨水里,顾西月艳丽的容颜越发鲜明。
她长大了,也更好看了,灿灿若玫瑰,骄骄似赤阳。
清平不知是梦还是真,只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声音颤抖,又带十分委屈,“你怎么才来?”
她唤了这么久、她找了这么久。
“师姐,你别怕,我在。”顾西月将她拢在怀里,脸贴上她冰冷的脸颊,似乎想要这样来捂热她一些。
可清平却不依不饶,眼眶发红,脸上数道纵横的水痕,不知是雨是泪,“我一直在找你……我刚刚一直在唤你,你躲在树后不肯见我。我这样、这样狼狈,你怎么还是不肯来?”
她都已经这样狼狈了。
低到尘埃里,和泥水混在一起,为何这个人,就是不肯来?
为什么她好好活在世上,却不肯来见她?
顾西月抱住她,一声声地说着:“我来了,师姐,你别怕,我回来找你了……”
清平伏在她怀中,肩头不住颤抖,“我找了你这么久、我找了你这么久,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她知道不该这样责怪月,也明白月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可她就是忍不住委屈。
满心怨愤委屈,满独愁肠苦水,被着漫天苦雨一浇,越发炽烈纠结起来。
她抓紧顾西月的衣衫,将她的襟前揉得皱巴巴的,口中喋喋不休,说自己这三年如何辛苦,说她当年口口声声说最喜欢师姐,竟忍心放自己这样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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